在叶倾怀与朝臣苦苦斡旋了整整五天后,鹰卫的消息终于从庆县传了回来。
庆县已经被颍州军完全包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鹰卫在庆县里面没有人,一时之间又进不去,因此并没有接触到陆宴尘,只将眼下能落实的情况传回来报给了叶倾怀。
整件事的起因是庆县粮仓的仓官们因工作摩擦引了内乱,内乱中副官将仓场掌事杀了,而后庆县当地守军镇压时,陆宴尘率领着一支小队加入了闹事者的队伍,继而将事情闹大了。
随后颍州军抵达,虽然确实按照叶倾怀的要求只是驻扎,但却不是简单的驻扎,而是围城的状态。
庆县并不大,算上周围的村镇也只有四五万人口,又是地处平原,八千颍州军便将它围得结结实实,不要说人,便是一只鸟都难以出入庆县。
在鹰卫回来的消息里能确保准确的,关于陆宴尘的消息只有两条。
其一,庆县中的官民亲眼所见,陆宴尘确实杀了很多庆县的守军。
其二,颍州节度使邓尚源曾在庆县城外喊话陆宴尘,要求他带着西军的人离开庆县,不要阻碍府军平乱,但陆宴尘并没有出面回应。
叶倾怀看完鹰卫的消息,感觉一个头变作了两个大。
这怎么看着都像是陆宴尘真有反意啊。
陆宴尘的这支西军成立之初便在定位上有些尴尬。理论上这支军队是北征军旗下的一支,属于兵部直辖,但是如今何青长调回京中,北征军暂由允州节度使徐晔统领,加上北征军里一大半都是由允州军组成,这就让这支军队有了几分允州府军的味道。
可西军主要的作战区域却是在允州和颍州交界的瀚海一带,庆县更是已经深入颍州腹地。在颍州节度使眼里,简直就是陆宴尘带着一支允州的军队在自己的辖地上肆意妄为。
叶倾怀甚至能想象得到,邓尚源收到皇帝要求他原地驻扎不得擅动的命令时有多恼火,恐怕已经在心中给她扣上了昏君的帽子。
先前她拖着朝臣平乱的请求,是因为她并不相信内阁的一面之词,她只相信鹰卫的眼睛。
可如今连鹰卫传回的消息也对陆宴尘如此不利,叶倾怀不禁有些怀疑和动摇了。
正如陈远思所言,陆宴尘是学富五车的太清阁学士和帝师,他不可能不知道拔刀指向朝廷命官和守卫粮仓的守军意味着什么。若他本无反意,究竟有什么事严重到让他不得不如此做呢?更何况,他与皇帝一直有书信往来,在庆县还没有被围城时,他完全有机会写信给叶倾怀与她商议。
叶倾怀不禁蹙起了眉头。
难道说前世的剧情当真是无可避免,陆宴尘命中终有一反?
可是没有理由啊。
这一世的陆宴尘至今都还没有和楚博良接触过,他是为何突然就叛变了呢?
难道说楚博良并不是陆宴尘叛变的理由吗?
那究竟是什么?
“李保全,去文渊阁把庆县的县志还有颍州地方志给朕拿来。”
叶倾怀吩咐完,回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只匣子打开了来。
里面是陆宴尘与她所有的书信往来,以及那本陆宴尘亲笔所写的和地图一起当作贺礼送给叶倾怀的允州风貌纪。
看到那本册子,叶倾怀紧绷的神色柔和了些许。
然后她将那些信件全部拿了出来。
她要从这些信件的蛛丝马迹中,找到陆宴尘叛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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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子正,景寿宫寝殿中早已熄了灯。
叶倾怀躺在床榻上,睁眼看着床顶的帷幔,神识异常的清醒。
她失眠了。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