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褪晨兴,万机待理!暮褪晨兴,万机待理!暮褪晨兴,万机待理!”
叶倾怀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在景寿宫的龙床上醒了过来。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色。
叶倾怀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双眼,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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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因为更靠西边的缘故,颍州庆县的天还是黑沉沉的。
庆县衙门的一间吏舍里,陆宴尘从同一个梦境里惊醒过来。
他立即坐起了身,像是想要把那可怕的梦魇甩开。
“怎么还会梦到这些事……”他抚着头,有些恍惚地呢喃着。
良久,他才整理好心情,从土炕上翻身而下,披上外衫和软甲,提上那柄不离身的长刀推门而去。
如今的庆县衙门被改造成了一个集指挥处、救济站和收容所为一体的临时部门。
陆宴尘起床后,先去了伤员所在的房间。
半个月前,他按照兵部的指示,到庆县进行辎重补给。这是西军在境内的最后一次补给,之后就要向着瀚海以西移动,进入西戎和北狄的领地,随时随地处于备战状态。
因为事关重大,陆宴尘将大部队驻扎在指定的地方后,亲自带着一支小队前往庆县补给。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从未到过庆县,想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为此,他还专门带上了一个名叫曹清的本地人。
曹清本是庆县人,后来家中日子清苦过不下去,落草为寇,在瀚海一带靠劫掠商队旅人为生。前段时间他们那伙流寇行事时被陆宴尘的西军撞了个正着,当即便被连窝一起端了。
陆宴尘带兵虽严,但政令上素来奉行仁政,因此除了几个领头的和行事恶劣的匪寇被他送去了当地衙门治罪,其他人他都没有问罪的打算,有家有口的被他遣送回了老家,剩下曹清和一些没有去处的兄弟便被陆宴尘收编进了西军。
但让陆宴尘没有想到的是,这趟本来应该轻松愉快的短暂行程,竟然几乎要了他的命。
当他到了庆县,现这个地方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大景九州,其中颍州和中州的土地最为肥沃,颍州的千里平原是整个大景最适合种植小麦的地方,因此也是大景最重要的粮食供给地之一。为了方便运送这些粮食,圣祖皇帝叶云寒在建朝初期便耗费重金和人力修了一条从盛京直通颍州的驿道。到了兴瑞年间,叶倾怀的爷爷又修缮拓宽了这条驿道。
是以,在陆宴尘的想象中,位于颍州腹地的庆县,就算不是一个车水马龙的繁华县城,至少也应该是个丰衣足食的富庶之地。
然而,这些想象在他踏入庆县的一刻便破灭了。
春寒料峭的正月末,庆县的街上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有些跪在街边乞讨,有些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无论大人还是孩童,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裳,脚下踩着一双麦秸编成的草鞋,瘦骨嶙峋的面庞上是沉沉的死气。
满街的人,多到陆宴尘带着的运粮车都没有办法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