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太皇太后应激了,她想起从前自己的好儿子就是这般,但凡请安时,有妃嫔刁难董鄂氏,或者自己没给什么好脸色,他便会怒气冲冲地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为难他的心上人,要为董鄂氏讨一个公道。
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一直强调董鄂氏的柔弱善良,说她没有告状,是自己看出对方的情绪不对,审问奴才得知的。
太皇太后那时每每对上自己眼盲心瞎的儿子,只觉得十分无力,连这么浅显的小伎俩都看不出来,还是过得太顺了,被自己和多尔衮保护的太好了。
康熙刚行完礼,就对上了太皇太后警惕和不满的眼神。康熙都懵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太皇太后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任康熙想破了脑袋,只怕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驾崩了十多年的皇阿玛给连累。
“皇上现在过来,有何要事?”即便太皇太后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语气还是有些不善。
“朕只是听闻了今日请安生的事,才惊觉自己让皇祖母担心了,因为承祜一事,孙儿确实消沉了许久了。”
从承祜去世前,康熙便没有再入后宫,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三个月了。
原本听到前一句话,太皇太后的心火还在噌噌地往上冒,可听到后面,才现康熙要说的,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件事。
不过,太皇太后还是心有戚戚,状似开玩笑的道:“哀家还以为,皇上是来为你的美人打抱不平的呢。”
康熙一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哈哈,将此事带过去,反而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道:
“今日请安生的事,朕也听说了,不过那都是妃嫔间的拈酸吃醋,只是口舌之争倒也罢了,若是再做些旁的,朕绝不轻饶。”
太皇太后哪里听不出,自己的好孙儿这是在点自己呢,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皇上护荣嫔倒是护得紧。”
“皇祖母认为朕对荣嫔很好吗?承瑞中毒朕没有追究,赛音察浑如今在寿康宫中,荣嫔为了护着胤褆母子被皇后毁容,朕不过是送些伤药过去,满宫便开始容不下她了。”
“皇上这是在怪哀家?”赛音察浑在寿康宫这一句,挑动了太皇太后敏感的神经,她的声音中带上了怒气。
康熙自然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这般激动,他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皇祖母无需动怒,朕只是话赶话提到了赛音察浑,并无他意。
皇额娘将赛音察浑养的很好,朕与荣嫔都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况且,如今宫中虽然少了皇后,但是在暗处的危险也不在少数。
赛音察浑有皇祖母和皇额娘护着,朕很放心,荣嫔也是一个晓事的,自然知道好歹,虽然母子分离,但总比和胤褆一样被送到宫外好些。”
听到了康熙的解释,太皇太后自知方才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其实对于当初的那场交易,她不是不心虚的,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虽然那时是马佳氏主动提出的,但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形势所迫,她自然清楚。作为曾祖母,倘若她出手压制皇后,保证皇嗣们的安全,想来马佳氏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但是,她没有。
太皇太后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想法了,为什么明明她知晓皇后并不称职,却从未加以管束,费心教导,为什么明明她痛心皇嗣被害,却仍无所作为,为什么她明明知道后宫混乱,却只是旁观。
或许,是因为不满皇上的戒备和提防吧。既然皇上不愿意自己插手政事,那她便如对方所愿,安心地颐养天年,万事不管。
太皇太后也说不清自己如今是何心情,看着眼前的小狮子已经逐渐长大,慢慢变成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帝王,却与自己渐行渐远,后悔吗?
无论后不后悔,隔阂已经形成了,不过现在缓和关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