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想到什么:“对了,怎么没看见大师兄呢?”
雷无桀挠挠头说道:“大师兄啊?我看到大师兄一早好像就去鸿胪寺了。话说事情是不是告一段落了?”
叶若依笑了笑:“是啊!这一次几家都没有得手,也被伤了元气,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萧瑟却坐在门口,望着天,幽幽地说道:“这天启城的风雨,也何尝真正的停过呢。”
他到这会儿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次翻案,慕容初夏要的东西哪怕是明德帝也想要的,但到底事如逆鳞。并且结果根本就不好完美收场。
是已,这才是明德帝为什么要逼慕容初夏入囹圄,万般难堪的理由了。天子都要下罪己诏,慕容初夏这个开启一切的引子怎么可能轻轻松松?
……
皇宫内,
萧凌尘从沐春风身边走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参见陛下。”
沐春风因为医术被多留在了宫中一会儿。明德帝昨晚到底在事情发生前就中了毒。时间短暂,纵使昨晚明德帝表现的有多寻常,好似完全没有大碍,也只是暂时。今日晨起便重新卧床了。精神亦是不济。
“你来了。”明德帝挣扎地半坐起来,挥了挥手,再过来一些。
萧凌尘于是就又向前走了几步,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昨晚与萧瑟谈过之后,今天早上又跟萧凌尘谈。两个人的态度,不能说是有些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明德帝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一次辛苦你了。”
“我只是秉持我父帅的意志罢了,若凌尘真的谋乱拿了皇位,以后到了下面再见到父帅,他非拿起马鞭抽死我。”萧凌尘摇头,说着看似不正经却句句情真意切的话,“更何况,就我这性格,也当不了皇帝。”
“什么样的性格适合当皇帝呢?”明德帝像在问萧凌尘,却也像在问自己。
“比如陛下这样的,心思比较重,性格比较稳,考虑比较多。我父帅的性格过于潇洒了,当个将军还行,当皇帝太累,所以当年他放弃了。我也一样,皇帝虽然是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却也是最有枷锁的人。那些死太监把宝压在我们父子两个身上,也是小看我们了。”萧凌尘这话可以说得上是大逆不道了,但是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很显然,明德帝也不介意。
明德帝叹了口气:“当年我们兄弟一个为君,一个为帅,本以为北离国运在我们手中,可昌隆至盛,却没想到反被人拿来利用。你父帅的事情,这些年孤一直很自责。”
“你的确该自责。”萧凌尘忽然说道。
明德帝一愣,点了点头:“你说下去。”
“当年的确是我父帅甘愿自污于身,甘愿赴死,以定朝纲。但是为什么,陛下你,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呢。我明白这是你们君臣之间的默契,你明白他的打算,他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当年其实并不是没有第二种方法。”
萧凌尘望向明德帝,目光咄咄,“你可以找出那些想要作乱的臣子,一个个地杀掉,可以和我父帅一起坚定地告诉天下,没错,龙封卷轴上写的名字就是萧若风。可那又如何?皇帝依然是萧若瑾,琅琊王依然是萧若风,这是你们的选择。谁都没有办法改变,龙封卷轴做不到,天下人也做不到。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明德帝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萧凌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那样有风险。那样可能会让你的皇位不稳,可能会严重影响到天启城的稳定。那些个夺嫡之战中输了的王爷随时能够发兵天启,朝中对你不满的大臣也会借机行事。陛下,凌尘说得可有错?”
“没错。”明德帝点头,“你说得很对。所以这些年,孤一直很愧疚。孤可以骗自己说这是若风自己的选择,可以对自己说总有一天要为若风平反,在太庙中重新供奉他的牌位。甚至孤可以说孤已经在为若风平反埋下了引子了。但其实直到慕容初夏那丫头踏入天启之后,孤都没料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发挥好一个引子的作用。直接裹挟着时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么决绝,那么干脆!!”
“孤心里甚至是怨她的。”
“但是孤也同样庆幸。有人帮孤下定了这个决心。甚至直接把局势在尽量可控的范围中推动到不可倒退的地步。前半程是慕容初夏谋局开棋,后半场是楚河接手推动。孤只要不阻拦,就能为若风平反。”
“我父帅一直记得年少时和陛下的约定,可陛下后来却忘了。”萧凌尘转过了身,“我不明白陛下找凌尘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凌尘想说的便是这些,而凌尘想听的,也不是一些后悔之类的话。”
明德帝再次陷入沉默。
“如果陛下没有什么要说的,凌尘就先走了。我理解我父帅的打算,但并不代表我能原谅这件事情。我失去了我最亲近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原谅。天下也好,社稷也罢,皇位也不过如此。”
萧凌尘语气越来越冷,“我今日来这里,不是来叙旧,也不是来邀功,只是有些话不说不痛快,又不能当着天下人说,就只能说给陛下听。希望陛下可以谅解。”
“还有,慕容姑娘也算是我的恩人。旧案已结,陛下还是早日把慕容姑娘放出来吧!”
沈府旧事
沈府内,
夜色如墨,九月秋的月只剩下最后一点勉力支撑,月光透不过薄云,静谧的庭院幽深而笼罩着阴影。
在府邸的一隅,沈夫人坐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一只温润如玉的小瓶,瓶内盛着一滴她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