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字本是我要对慕容姑娘说的。瑾仙公公,凌尘改日再登门拜访——”
慕容初夏掩唇清咳一声,出声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其实,萧公子不必太过记挂。”
萧凌尘闻言神色微怔,只是笑道:“本该记挂。”
“是,无解之题无可解,是以可解之法解题亦未解。”瑾仙公公说完这句前言不搭的话后,便再也没有言语,那顶轿子就这么迈出了琅琊王旧部的包围圈。
再不相聚
轿子稳稳行于天启城中大路之上,一路向鸿胪寺而去。
天边渐渐有了红霞晕开,衬着古城楼阁,好看极了。
慕容初夏与瑾仙贴着坐着,轻声懊恼道:“琅琊王案子的这道题算起来我只解了一半,义理方面解了,但是感情方面,我才从障目之中想起来还是无解。”
瑾仙抬手细细把着慕容初夏的脉象,继而轻笑开口:“若这是道题,便是个无人敢碰的天下难题,你敢去解,便已经强过这天下人了。”
把完脉,瑾仙又递了盏温茶来喂慕容初夏喝下,慕容初夏按住他的手,急道:“你的伤。”
“不打紧。”瑾仙笑道。
慕容初夏抿了口茶水,轻哼一声:“我也不打紧。本来我是想着皇帝圣旨未赦,我还要回天狱的。”
瑾仙手一抖,咬牙切齿:“跟我回鸿胪寺。”
“陛下的事儿,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慕容初夏悠悠笑了起来,抬头看着瑾仙,两人近在咫尺。
“你都提剑闯王府啦,我自然跟你回鸿胪寺。我虽然做事想做个尽善尽美,但是这两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些腌臜事。本姑娘不伺候了。”
“赤王可有对你做什么?”瑾仙忽然警惕起来。
慕容初夏一愣,控诉:“他把我的手腕捏青了。”她嘻嘻笑了起来,把手腕抬起来给他看,这会儿注意看才能看到上面未消的指痕,
“不过,主要是我对付他,一个套接着一个套,大脑都快用废了。他可没机会对我怎么样,说不定还被我砍掉了一个臂膀。”
“你呀!”
慕容初夏声音忽然一低,唤道:“瑾仙。这些事情,以后我就都不管了。”
轿子外灵均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慕容初夏忽然一下子回过神来,瑾仙会意不由得忍笑。慕容初夏抬手捂脸,从牙缝里轻轻咬出来几个字:“我忘了这轿子不隔音。”
她跟瑾仙一处的时候便经常不设防的露出本性,不算在慕容清鸢手底下的时候,她原本便是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喜欢跟瑾仙言语间撒些娇。但是外面围了好多人。
罢了,听到就听到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无妨。下次可以换马车。”
只是灵均和伯庸小小年纪听了慕容初夏一句一句娇声软语之后,不由得在心底惊叹,原来自家貌惊世人的师父是这么被拿下的啊!
“师父,为何永安王殿下他们不进赤王府援助?他们分明也一心想去营救。”轿子拐过街巷,里面久久不曾传出过话来,伯庸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轿中瑾仙睁眼跟慕容初夏对视了一眼,瑾仙依旧是温和开口:“因为我是掌香监。”
慕容初夏清清嗓音,直接开口:“这话不如直接问我。”
“此事之后,我便不会再与他们一道掺和什么朝堂什么夺嫡的事情。掌香监此后依旧还是那个在鸿胪寺不问世事的掌香监。哪怕其他人都下水,鸿胪寺再不沾染半分。”
所以,慕容初夏早早的就是这个打算了,瑾仙也是这个打算。慕容初夏知晓瑾仙是非常有原则的人,五大监只忠于陛下不参与党争,有悖之事他便丝毫不会做。是以一开始未入天启城时就把书斋托付给了叶若依,能做的都做了,后续诸事,她便不与萧瑟他们一路了。
对于慕容初夏来说,她没有那个兴趣与沐春风一样想要豪情万丈的做这天下改朝换代的大买卖,夺嫡之争也不用她挥洒什么汗水,指点什么江山。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就好了,瑾仙的结果。
琅琊王案就是他们最后的同路。尘埃落定之前,再不相聚。
萧瑟对于慕容初夏想要的心知肚明,所以他压着雷无桀、司空千落几人硬生生等到瑾仙带着她从赤王府出来之后,才与这些人一起拦住了无心,拦住了赤王府的所有杀机。
雷无桀是迟钝了点,但直觉还在,几个人一人喊她一声,各自情感些许不同,但总而言之,话中意思汇为一句:我们是朋友,我们也一直在。
慕容初夏当时回头后对着瑾仙笑了,看,这些是我的朋友,还不错吧?
瑾仙低头看她,慕容初夏笑的就更甜了,不过,我眼中只想要你。你喜欢我,钟意我,心悦我,真好。
瑾仙则是抬起眼神,用眼睛笑了笑,无奈又宠溺。
慕容初夏纵着瑾仙做他的良臣孤将,瑾仙便纵着慕容初夏一步一步把他心带走,甘愿沉沦。瑾仙是不想在事情结束之后还要跟永安王府牵扯不清,但他更不想等其他人谋划,还要让慕容初夏在虎狼穴多待片刻,直接一人一剑独闯王府来个干脆利落。
他本就是习惯做事明明白白把意思摊明了的。
如今也是直接了当的告诉明德帝,明德帝不管是什么意思,他只做他该做的事。
不久后,便到了鸿胪寺,轿子稳稳迈入了鸿胪寺大门口。大门一关,就隔绝了天启城将再起的风波浪涛。
天启城中另一处。
就在离赤王府不远的地方,那人虽然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衣蟒袍,但神色淡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儒士,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也的确只是待在藏书阁中,静静地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