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庸犹豫了一下,随后抬头问出了一个让慕容初夏觉得很有前瞻性的问题。
“如果我要接师父的班,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要去江湖历练五年。那我是跟着你隐居一些日子吗?”
先不提为什么伯庸认为,过一段安稳祥和的生活就是隐居?
他已经考虑到下一代交接的事情了?
而此时,
外面一夜的战况也已经趋近了结束。阳光照在了一片鲜血淋漓之上。萧羽带着药蛊虫控制的尸体和他隐藏之下的军中势力逼至皇宫。和虎贲郎对峙厮杀着。
疯狂之下的掀了桌子,一切都要以各自掌握下的实力来说话。
南决前两天在消息没传过来的时候,大举进攻北离,边境的军队被牵制着无法顾及天启。
而宣妃远走江湖,萧羽一边要寻找,一边也没那么急着寻回来。无心夜行千里奔行去找易文君。她是蛊主,她身上的蛊不解,则天启的药人不会停息。
萧瑟身上的伤势在用了非常手段之后好了七七八八。他昨夜等在永安王府中等来了暗河最深的那股力量,以及,萧羽本人。
如今,一处宫门之前,没有了那一位绝世剑仙问剑天下。却又有了三位王爷于此对峙而立。
赤王萧羽行在最前,龙邪随侍在一旁,一身黑衣的夜鸦沉默地跟在最后。
扶着萧崇的小童绷着脸色站在一边,萧崇依旧还是那白巾蒙眼的样子。目虽盲,站在这里却依旧有指点天下的气势。
穿着一袭千金狐裘的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望向萧羽,脸色微微苍白带着伤势。他身后是新一代紧紧护卫他的天启四守护。
他们看见那满地的尸体,神色间却没有太大的波动。鲜血淋漓之上,被刺眼的阳光铺向了一条通向至高的路。
唐莲抬袖三道阎王帖飞出,沉声道:“人间正气,岂有鬼邪之说?都是邪魅之法,一刀劈了便是!”
那一袭红衣也终于落下,剎那间惊雷声乍起,天下排名第四的名剑猛地出鞘。
雷无桀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纵马行了几里路都无法平息内心的震动,直到最后被萧瑟拉住,不然他相信自己会一直狂奔下去,直到座下的快马精疲力尽,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即便到了现在,他仍然坚定着心中的想法,依然很抗拒提剑杀人这件事。
这个江湖,分出胜负就够了,何必要论生死呢?
可惜他已经不在江湖,而是沉浮在这个朝堂之中,在朝堂之上,他的选择一次又一次的身不由己。
一个又一个的头颅飞起,一个又一个的药人朝他扑过来,雷无桀已经杀红了眼。
“天启四守护之东方位,青龙雷无桀。”
“天启四守护之西方位,白虎姬雪。”
“天启四守护之南方位,朱雀司空千落。”
“天启四守护之北方位,玄武唐莲。”
这一天,天启城仿佛与旧日的传说重合。那逆着光的少年脸庞带着他们先辈的模样,说着相似的故事,却是要写出一个新的故事。
鸿胪寺里,
慕容初夏对着伯庸的话惊讶了半天,略过这个问题认真问他:“要说江山换代,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我听说你向萧瑟问过,可不可以做他的伴读太监。你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伯庸一惊,微微有些慌乱。
慕容初夏安抚的笑笑:“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先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每位皇子都有一位属于自己的伴读太监,这个太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最后哪位皇子若能当上皇帝,那么这个伴读太监就会成为新的大监。萧羽身边的伴读太监是龙邪,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瑾宣的弟子,而萧崇身边那位在他目盲时搀扶他走路的小童,则是他的伴读太监。
萧瑟曾经也有一个伴读太监,但是在离开天启的那场战斗中被杀了,所以如今这个位置是空缺的。
伯庸轻轻缓了一口气,转瞬他就自己想明白了。
“对了,这句话只有灵均和永安王那边的人知道。应该是永安王告诉你的吧!我记得你跟他们交情都很好。”
“嗯。”
慕容初夏没否认,说道,“夺嫡在即,要出现新一代的皇帝,就要有新一代的五大监……”
“伯庸,你对于萧瑟是怎么看的?”
伯庸挠了挠头,赞叹说道:“永安王是个很有义气的人。”
“当时他们要去救那个无心和尚。我跟灵均在一边帮了点小忙。意外遇上了。”
“我觉得如果永安王一定要有一个伴读太监的话,我想我愿意跟着他。效忠他,做他身边跟随的人。”
伯庸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向慕容初夏问道:“五大监在上一届皇帝死后都要去守皇陵。如果他是新皇,或许他会真的放心放师父去江湖。我对其他的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师父一直以来都更向往江湖。师父不想平添风波,也不想强求我和灵均什么。我想要自己去做点什么。”
“做点儿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也做点儿什么能帮到师父的事情。慕容姑娘,你会带师父走吗?”
前路何方
“我也希望带瑾仙走。带着瑾仙到他喜欢的那一片江湖去啊!”
慕容初夏微微笑了笑。一阵寒风吹过,她抬手摸了摸伯庸的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很多选择。只要看我们想要走向哪里?”
文治武功,慕容初夏是做学问的人,也曾玩弄过心计谋算。然而做学问和玩弄权谋是全然相反的事。学问总有答案,而权谋没有。他们都是身处迷雾中的人,脚下是沼泽,身边是荆棘,在黑暗中撕咬着,没有对错,只有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