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只好答应道:“明白,我这就将他们收押审讯。”
万骋补充道:“审好了,劳烦副使滕一份口供给我,此案干系重大,圣上那里,事无巨细皆要交待!”
“是是,我定会好好安排,请尚书大人放心。”
两个狱卒被押下去,万骋将瑟缩在角落里的洛清扶起,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拿套干净的衣服,再端壶茶水过来。今日不便审问,我跟裴侍郎聊几句,主事大人和副使大人先回去吧。”
“好好,那我们先行一步,有劳尚书大人。”
其他人离开后,万骋帮洛清理好衣衫,扶他坐在木榻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手里。
一如清风明月的洛清,此时形容狼狈,神情灰败,他垂着头,颤抖的双手用力地握着茶杯,一言不发。
万骋陪他坐了一会儿,见他稍稍安定下来,开口说道:“前些日我身陷困境,无法救你于水火。幸亏圣上转了心思,下旨让我彻查户部的案子,能保你不受牵连。”
洛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万骋又说道:“我深知牢房险恶,堪比地狱,诏狱也是一样,所以不敢有片刻耽搁,马上赶来……。”
洛清苦笑一声,惨淡地说道:“我知人间有地狱,如今才算真正地见识到了。只求尽快脱离囚室,所有诬陷,我认了便是。”
万骋安慰他道:“我知你是冤枉的,不会让你认罪。你放心,我必定会找出证据,洗清嫌疑,还你清白。”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既然你只求脱困,不管我用什么手段,还望洛清不必介怀,只需配合便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介怀的,任凭尚书大人筹谋便是。”
万骋怕他失了志气,一蹶不振,又说道:“你暂且忍耐,以后的事也无需忧心,我会尽快帮你恢复名声。”
经历此番变故,洛清觉得心灰意冷,万骋的安慰没能让他振作,冷淡地说了声多谢便不再言语。
万骋想他此时需要清静,便说道:“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人间有喜事
死寂无声的牢房里,洛清呆坐榻边,如同木刻一般,许久未动。思及自己的一生,觉得如同笑话。
小时候,他对家族里的那些贪婪嘴脸深恶痛绝,只能在圣贤书里寻找寄托。那时他想着,有朝一日踏上仕途,脱出家族的泥潭,必会自洁其身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没成想这高高的朝堂,竟是个更大的泥潭,贪欲腐烂污秽不堪。
人间哪里还有净土。
细细想来,只有在茅舍小院里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
他抬头望向窗子,高高的墙,狭小的窗,月亮的弧形边缘,正悄悄从上方移过。
三年了,不知小院是否如故,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想起卫孞,洛清觉得心里变得安宁了许多。
都府。
琢石跟随陈渭表兄,去都府缴纳订银。
费了许多周折,见到都府主事,说明来意后,主事面露难色,对他们说道:“这事可是难办了,那日你们没留下准话,后来又有人愿出三千两,约定三日后交齐捐银,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们这又先了……。”
琢石赶紧问道:“大人,他们是否已经交了订银?”
主事说道:“那倒没有。”
琢石松了口气,说道:“我们是带了订银赶来,还望大人以先来后到为准,给与机会。”
主事翻了翻眼,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先来后到,人家可是先你们一步应承了三千两的价码。就这样定给了你们,我必是要打口舌官司的。不如这样,你们加到三千二百两,我也好跟上头交待。”
陈渭表兄对琢石使了个眼色,上前一步对那主事说道:“还请大人体恤,读书人不容易,十年寒窗不说,诸多花销全靠家人供给,再加捐银实在困难。只求依大人通融,这里有一百两银票,请大人帮忙上下打点,拜托了。”
那主事接过银票,顿时换了笑脸:“好说好说,大家互相方便,这事不就好办了。你们稍候片刻,我这就差人来把订银收了,凭证马上制好交给你们。”
订银交了,主事嘱咐道:“你们切记,一定要在三个月把捐银交齐,一天都不能晚,不然会被认作悔捐,不但名额会被他人抢去,订银也无法退回。”
琢石行礼道谢,收好了凭证文书,跟陈渭表兄返回县里。为答谢陈渭及其表兄,他招呼了一些同窗好友,在酒楼办了宴席,一番应酬之后,方才回到家中。
父兄正为没有音讯而担忧,见他回来赶紧上前询问状况。琢石把都府里的事说了一遍,打点又用掉一百两,他们很是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何老伯犯愁道:“这样一来,还需让琢兰多筹一百两。都好几日了,琢兰那边也不知怎样了。”
琢岳说道:“那么大笔钱,哪能这么快筹齐。这不是还有三个月么,耐心等等吧。这一百两的空缺,我来想想办法。”
“你娶亲的日子不远了,也该尽快准备才是。”
“知道了。”
一个月过去,琢兰陆陆续续往娘家送了三百两银票。
何老伯跟她说起打点主事有用掉一百两的事,他担心地说道:“你大哥怕给你增加负担,把补缺的事情揽了过去。可再有个把月,他就要娶亲了,若是把娶亲的钱也省了,只怕婚事办的过于寒酸,让亲家不满。”
琢兰不想让父亲发愁,应承道:“你让他该咋办就咋办,这不还有两个月吗,再筹四百两应该没问题,爹不要担心,就安心等着儿媳妇过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