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父亲狰狞面孔,小女孩现实瞪大双眼感觉不可思议,然后嗷得一声哭起来。伯爵夫人急忙安抚起女儿,对丈夫的行为也无话可说,只能眼含热泪看着暴怒的丈夫。
“可恶,我该如何是好。野蛮人居然在大吃大喝,我居然只配吃这该死的马饲料。”知道自己对最爱的妻女怒很不对,杰拉德狠狠嘟囔几句,索性走出寓所继续整顿自己的防务。
他一边走,一边看看自己手里硬邦邦的面包块,可爱的女儿也不得不以大板牙小心谨慎地啃面包,以免口腔受伤,不喜欢吃情有可原。
反倒是城外的敌人,明明是野蛮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大快朵颐美餐?
拎着面包块站在夜间的城头,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篝火堆的杰拉德二世头脑都是懵的,他再仔细闻一闻,可以分辨出黄油与烤肉的浓香焦香,肚子也应景且不争气地咕咕叫。“可恶,你们毁了我的牧场、葡萄园。你们吃得好喝得好,尊贵的我只能被迫吃黑面包。”
他刚想将手中硬邦邦的黑面包团块扔出去,一想库存的即食食物储备不多,纵使它粗糙磨牙,随意扔了真是浪费食物。
和平的日子里他都不愿意碰的“村民食物”,如今也变得极为重要了。
因为当敌军真的开始大规模围城,杰拉德一拍大腿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些事。堡垒内的粮仓的确存粮巨甚,如果没有充足的燃料,数千军民长期坚守,待储备的木柴耗尽,大家恐怕就要硬嚼麦子里。
人不是马匹,硬嚼谷物很可能闹肚子,到最后大家还是非常虚弱。
两岸尽是篝火,密度可与繁星媲美。
当前储备食物还能应付一段时间,当务之急还是加强堡垒的防守。拥有秘密武器的法兰西岛能支撑更加长久,就是两岸的桥头堡是否坚不可摧呢?
如果野蛮人攻破了桥头堡,再将石墩木板桥部分拆毁,法兰西岛可就真的成为塞纳河中的孤岛了。
守军点燃火把,城头上游弋的光点就是他们对围城敌人的不屈回应。
只是仅仅靠着这点倔强,还能逼退敌人不成。
反正自己已经身处城头,杰拉德干脆召集一些信得过的部下,向紧张的众人宣布:“野蛮人一定会针对桥头堡起强攻,凡是坚决驻扎桥头堡的战士,每个人获赏一磅银币。”
伯爵大人难得如此慷慨一回,只是战士有命拿钱可有命花?到底很多士兵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尤其是被强制征召的民兵肯定没法抑制住对钱财的渴望,即便普通民兵可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何在和平时期消费这比巨款。
危急时刻杰拉德决定豁出去了,与其留着大量钱财在破城之后为野蛮人劫掠干净,还不如分给士兵们,买来战士的勇气。因为只有活下去,钱财对自己才算有意义。
杰拉德决定趁着夜幕掩护向桥头堡输送一批勇士加强防卫,他也不是仅靠着钱财去刺激士兵卖命。堡垒内库存的沥青数量有限,他估计野蛮人吃了大亏后一定不敢再贸然接近法兰西岛的墙壁,敌军接下来的进攻重点一定是抢占桥头堡,只要运去一些沥青和膏油,令守军熬煮至沸腾,一定能在防卫战中大显神威。
说不定野蛮人再度吃亏后就会无比谨慎,桥头堡也将坚守得更为长久。
杰拉德的战术依旧是拖延时间,就算今晚野蛮人大吃特吃,他们还能大快朵颐吃上一个月?说不定自己今晚嗅到的香味也是野蛮人的阴谋,只为打击守军的士气。
就这样,堡垒之内两队勇士集结完毕。
他们人人获赏一磅银币,每个人也都配备了坚固的锁子甲、头盔,剑、短矛、手斧也都大量放。除此之外又是捆着生做的硬木,以及块状沥青、膏油和木柴燃料。
勇士们的战斗意志值得信赖,他们装备精良必将坚守长久。他们都已经做好觉悟,所谓野蛮人大概率利用船只便利切断桥梁,届时两座桥头堡都成为小小的孤城,同时也成为野蛮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遭遇最凶残的打击。
勇士们确信自己会被团团围住,作为一名战士,此生总要有所追求。
伯爵赐予他们钱财,待在圣埃蒂安大教堂的巴黎主教艾尔卡拉德亲自为他们施礼。手里是沉甸甸的银币,身上沾满了圣水,平凡人从这一刻不再平凡。
从更现实的角度而言,进入桥头堡的守军是为了整个巴黎而战。勇士们也不见得会全体阵亡,只要他们坚守到敌军先支撑不住,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将成为守卫巴黎的大英雄,他们的名字与事迹会被教士们记录下去直到永远。
伯爵也做出进一步的承诺,凡熬到敌军撤退的勇士,每个人再赏十磅银币,凡是民兵,其身份立刻变更为扈从。
杰拉德明明白白声称自己就是决定如此巨额赏赐,同时也暗示了战斗必将非常凶险,最终仅有少数人能拿到巨额赏金。
一如他推测的那样,勇士们群情高涨,最平凡的农夫都有机会因战功成为小贵族,在和平时期这种事情是绝无可能的,他们也清楚想要改变命运就得拼命。
他们愿意把握住如此人生中唯一的机会,如果自己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光荣战死,平凡的灵魂也一定升入天堂吧。
两座桥头堡各有一名百夫长奉命驻守,为确保百夫长的绝对忠诚,杰拉德已经赏赐两人十磅银币,还承诺日后有着百磅银币的赏赐,又承诺分成几个农庄成为百夫长的采邑——意味着并无爵位的高级扈从,一跃成为有着封地的骑士。
直至深夜,围城大军经过一个白天的折腾,绝大多数人已经呼呼大睡了。黑狐现在不急着攻打桥头堡,他定下日程安排,自觉有的是时间去折腾守军的心态,如此一来攻占桥头堡就不是重要事宜了。
他故意原理桥头堡扎营,也暂时不对桥梁下手。
广大战士需要好好休息一夜,他则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审讯俘虏上。
被抓获的村民吃饱喝足后,她们的惊恐感趋于消失。军队里有这些村妇的位置,她们被黑狐认定为拿骚-科布伦茨军的厨娘,所有人的归宿也是未来移民到莱茵河中游地区永远定居。
她们以及孩子本来就是巴黎平原当地人,只因村庄的属性问题,惨遭巴黎伯爵抛弃。她们多数也是早年间死了丈夫,按照教士们的要求,如此可怜的女人可以去女子修道院平静度过余生,鉴于她们还有孩子陪伴,就继续待在村子里静静生活吧。
正因为她们死了丈夫,家中丧失了主要劳动力后就只能依靠教士的接济,如此也就备受同村人不同程度的歧视。当村民集体逃亡时,鲜有人愿意带上如此累赘离开,心灰意冷的她们只好躲在家里静静等待未知的命运。
她们的家宅还是被洗劫了,万幸的是自己和孩子能换一种活法。
做厨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天天吃饱饭,因为已经开始从事后勤工作,凡是动过歪心思的士兵现在考虑到责罚,非分之想全部放弃了。
正是因为得到了优待,这些人果断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告知黑狐。
有关巴黎伯爵将村民分成三六九等的可耻决议,有关法兰西岛内守军可能有多少人,有关堡垒内大教堂是否储存了大量财宝,乃至是巴黎伯爵的家庭情况……
村妇们开动脑筋说了无数有的没的,甚至与连过去生活的一些见闻都说明出来。靠着她们的供述,黑狐终于明白城南的那座大建筑果然是一座宫殿——温泉宫。
他也获悉大量村民沿着大路向北逃亡了,城内则汇聚了数以千计的村民,小小的法兰西岛竟然挤进了数千军民。
大喜过往的黑狐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靠着围城把守军活活困死。
不过有着必胜把握的黑狐还是对一些事疏忽了,靠着夜幕掩护,两支敢死队共计两百人冲入南北桥头堡,他们替换了现有的守军。他们有备而来,就等着新的战斗爆后给予围城军已重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