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胖子作为提供旁证的信息源,其存在就很重要了。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玲子苍白着一张脸,看看小胖子,又看看齐斯。
齐斯也作出惊愕的神情:“他们都说我是最像兔神的孩子,岂不是说我会被选中,然后死在兔神祭上?”
“才不是呢,你和玲子都像兔神,都有可能被选中!”小胖子说,“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当中会死一个!”
如果只是玲子自己一个人受到威胁,她或许会犹豫不决,但倘若加上神无七郎这枚砝码,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玲子担忧地看向齐斯:“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等这句话了。齐斯故作镇静,用坚定的语气说:“玲子,我们一起逃出兔神町吧,我们在外面游荡七天,等兔神祭结束后再回来。”
玲子犹豫两秒,嗫嚅着问:“我要是走了,妈妈会不会出事?”
“你母亲到底是江户家唯一的大人,寻常人又能拿她怎么样呢?”齐斯循循善诱,“更何况我也逃了,神无家和江户家两大家族联合,还有谁敢提出异议?”
小胖子听到这儿,也摆出英勇就义的神情,握紧拳道:“我和你们一起逃,这下子我们三大家族谁也不会有事了,我还能帮你们放哨!”
玲子依旧有些迟疑:“可是兔神町的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就这么离开,是不是对不起他们?”
“不要这么想,玲子。”齐斯注视着女孩的眼睛,认真地说,“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注定应该被牺牲。
“在饥荒年寻找食物,在海难中争夺木板,不顾一切地求活是生物刻在灵魂里的本能,是没有错误的。玲子,你难道会为了省下食物而杀死老弱妇孺,或者为了将木板腾给有需要的人,而将抢到木板的人推到海里淹死吗?
“牺牲应该是一种选择,而非义务。集体的利益从来不该是褫夺个体生命的理由。以他人的善意为名,杀死一个无辜者,从来都是名为‘道德绑架’的暴行,我不喜欢。”
……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了起来。
“司契这是在点九州公会吧?还是我多想了?”
“你没有多想,这几乎明牌炮轰九州的宗旨了。除了九州,还有谁成天把集体和牺牲挂嘴边?”
“我忽然明白未命名公会为什么和九州不对付了,这完全是义理之争啊。这波我站未命名公会。”
“我也觉得司契说得有道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要按照九州那套规矩来?少数人就不配活了吗?”
“听到现在,我差不多明白未命名公会的想法了。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便都尽自己所能活到最后就好,只要人人顾好自己,何愁最终副本通关不了?”
“你们也都太自私自利了吧?照你们这样,谁放心让你们通关最终副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愿意拯救所有人?”
“哈哈哈,有圣母小丑破防了!”
……
弹幕的反应在齐斯的意料之中,或者说,齐斯本就有意通过直播机制引导舆论,对玲子说那么一番话完全是借题挥。
逃离兔神町的过程顺利得如同幻梦,三人未受阻拦,甚至没有撞见一个问询的人,便出了飘红挂彩的村口,进入枝叶繁茂的森林。
按照孩子们天真的想法,只要在森林里躲上七天,等兔神祭结束了,三个人就都安全了。
一路上,小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玲子也很快放松下来,唇角有了笑容。
齐斯纵然已有二十二岁的高龄,却仍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无知无觉的孩童角色,还时不时应和几句,好像真赞同两位同伴幼稚的计划似的。
山路久未有人经过,碎石和杂草掩埋了小径,两旁的灌木恣意生长。
齐斯拿着小胖子从家里偷来的武士刀,在前方开路。
夜幕悄然织上山林的上空,起初并没有人现夜晚的到来,因为被茂密枝叶遮蔽天空的山间本就晦暗一片。
直到前方出现一片寸草不生的平地,三人走到平地中央,抬头望天,看到一轮明月悬于头顶,投下如水的银光,才知道此时已经入夜。
“七郎,玲子,你们看,怎么起雾了?”小胖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叫道。
齐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林中果然团簇着大量如有实体的白雾,正奔腾着向空地涌来。
雾气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灰色,一眼望去竟似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他们无一不尖嘴对眼,双目赤红,五官像极了兔子,却生长着人的身躯……
齐斯不由得想起神无家主说过的,那些曾经被选中作为兔神的肉身,在祭典结束后被埋入山洞的人。
他回身环顾,小胖子早已不见踪影,一只手爪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腕,释放着丝缕的寒气,入目是一张咧着嘴、露出尖利门牙的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