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没能看成,刚稍微抬起头就彻底咽了气。
金槐问过母亲为什么要一直看那个地方。
母亲回答说,那里是她的家,有温暖的万家灯火和永不熄灭的光,她还想再回家看看。
那年的金槐不理解母亲为何执念深重,他求金老大把母亲的尸骨留给他。
或许是见他没被这残忍的景色吓傻,金老大不止没处理掉他,还同意了他的请求。
当天晚上,金槐得到了一坛很小的骨灰盒,里面装着他的母亲。
他住的园区里,女人们总是相互斗争。
至于孩子,只要不讨金老大喜欢,便是最没用的存在;可若是讨喜了,肯定会被园区内其他女人和孩子想办法搞死,将时时刻刻陷在危险之中。
被金老大破例留下的金槐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只知道某天突然能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盘算着弄死他的。
靠着特殊能力【槐界】,金槐躲过了一次次的暗杀。
金老大几次过来见他都还活着,也渐渐对他上了几分心思。
再后来,他通过金老大设下的几次考验,连着杀了三个金槐,成为了新一任的金槐。
金老大最喜欢金槐花,只有他最喜欢的孩子才能叫金槐。
金槐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任金槐,但他顶着金老大最喜欢的名字,背叛了金老大,帮警方里应外合,铲除了金老大的大部分势力。
他带着母亲的骨灰坛跟着警方去了母亲的故乡。
在母亲的故乡,他过的比在园区还要糟糕。
母亲的亲人讨厌他,说他是流淌着罪犯血液的孽种。
母亲的同僚憎恨他,都说他是怪物,问他什么时候去死。
母亲的上司提防他,说他城府和谋算太深,必须活在监视下。
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他见过很多次温暖的万家灯火,却从未见过永不熄灭的光。
金槐寓意生命与传承,阳光温暖,生生不息。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偏偏是用鲜血和罪恶浇灌出来的。
他脚下更是垒了数不清的尸骸,大概率一生都要为既定的出生和过往赎罪。
他没有太多求生意志,需要他的话他就继续活着,不需要了就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他其实应该待在监狱里,等着雨水灌满房屋然后被淹死,或者站着不动被掉下来的石块砸死。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找条生路出来,可能是因为旁边有个好奇他过往,逼着他必须活下来的小孩。
而此刻,在城市的破败与毁灭中,在人类意识将彻底消失的前夕,他终于见到了母亲口中永不熄灭的光。
那是。。。。。。名为希望和不屈的光。
曾经,金槐对自己警察的身份没什么实感。
母亲的上司逼他必须活在警察的全方位监督下,他又是犯罪头目出身,没人比他更懂犯罪者如何思考,再加上他区域内近乎全知的特殊能力。
综合下来,似乎只有警察这个身份最适合他,他的一切都不符合规章制度,连穿着警服,在艳阳下的宣誓都充满了违心。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忠于身上的衣衫,为何那般赤诚和明亮。
不知内情的小警察们会夸他厉害,缠着他讲述如何破案,而知晓内情的老警察们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他,私下里警告他别带坏那些年轻人。
他是警局里的异类,警服束在身上时常让他窒息,很多时候他幻想着直言说出过往,让所有人都厌恶和远离自己。
直到管理局成立,确切地说是三队的特殊改造制度出现后,他终于对警察的身份有了些许实感。
他见到了一个又一个跟他相似不相同的少年,像是随风漂泊的种子寻到了归处,落地生根,破土成长。
薛延见金槐怔怔地望向远方,好奇道:“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啊,总不至于是想去帮救援队的人搜救吧?”
金槐身上的异化很多,金金眸,梢还长着些许金槐花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的,张开一点点小口,让人很想帮它直接掰开了,或是摘下来把玩。
薛延想玩这花骨朵想玩很久了,可惜金槐一直盯得紧。
趁着金槐不注意,薛延悄悄将罪恶的手伸向他梢处一朵即将盛开的金槐花。
刚要碰到,金槐抓住薛延的手腕,“别动。”
“好吧。”薛延毫不尴尬地收回手,岔开话题道:“我俩出去后就是越狱犯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宁省边境。”金槐回道,“我要去那里。”
薛延笑着问道:“你要趁乱越境逃跑啊?”
恰恰相反,金槐过去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入境。
廖济昌曾是金槐手下的马仔,这人城府极深,还喜欢记仇,当年金槐设计要弄死他,谁想非但没死成,还给他觉醒成了异能者。
后来,他接手了金老大余下未被铲除干净的些许势力,以此为根基重新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