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幼蕖的神识强度,完全能兼顾四方,西北历练时多少九死一生的危险她都闯过了,何惧这小小一座养济院?
不过江燕儿自尊太强,找个由头让这姑娘做点事,让她有些成就感。当现自己是有价值的,是被同伴需要的,她就不会往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窄。
果然,本来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江燕儿一下振奋起来:
“这没问题!你放心,我护得住你!景明师姐,你那一片,这一片归我负责……“
她一挥胳膊,划好了地盘,两眼亮,神识“嗖嗖”运转,已经警戒起来。
景明朝幼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微微一笑,接过了江燕儿划分给她的任务。
幼蕖分出心神一缕,“晓梦术”施展开来,薄薄的雾光轻柔罩下,小心地将室内邹娘子笼在其内。
那邹娘子正抱着爱女,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困意涌来,半梦半醒间,跌入一帧帧记忆里的画面。
幼蕖自然也看到这闪现的一幕幕往事。
狭窄的巷子里,一个满面横肉的皂役擦肩而过时冲着“她”咧嘴一笑,因为一道伤疤横亘过他鼻梁,这一笑,那面容愈有些狰狞。“她”给吓得瑟缩了一下,脑袋恨不得缩进脖子里。那皂役一愣,无趣地走开了。
不想当日晚间,笑面虎一样的继母就和蔼地来道喜:“恭喜姑娘,巷口储爷相中了你,要娶你过门。人家在衙门得老爷们看重……”这话如一道雷劈在“她”脑门儿上,却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只心里将苦汁子拧了又拧。
……
红红的喜字,红色的盖头,盖头下是瑟瑟抖的新娘。穿着新郎红袍的皂役一把掀开盖头,看到的是苍白带泪的小脸和兔子一样红肿的眼睛。他一皱眉:“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哭?忒晦气!”
她胆怯地屏住抽噎,却同时屏住了气,差点将自己憋死。
……
沾满油腻的四方桌,摆着馒头、白切肉和两碗热汤。“她”抱着半碗剩粥小心地数着米粒,那皂役瓮声瓮气地将馒头一推:“多吃点!瘦得跟个山鸡似的,可莫让人说我亏待了你!”
她害怕地缩了缩,没去接那馒头,对方耐心有限,急火上来一拍桌子喝道:“你听得懂人话吗?”吓得她差点跌倒,手一哆嗦,连粥碗也洒了。
……
路边几个婆姨在闲聊,见到“她”,便热心打听新婚生活,见“她”口齿含糊,便好心劝慰:“你家储大哥脾气也是差了些,又是在衙门当差的,身上少不了血腥气!我看得也吓人呢!唉,能怎么办呢?我告诉你啊,你只少开口,远着他就是了。”
……
半夜,门板被“咚咚咚”砸得震天响,“她”被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又打不着火,黑灯瞎火的,摸着去开门,不小心又绊到了,刚刚挣扎着爬起来,门已经被暴力踹开。
男子骂骂咧咧地跌进来,一见“她”愣愣站在那,门口送男子回来的两人语气凉凉:“嫂子在家啊,怎么不给储大哥开门?当家的喝点酒怎么了?也不能使脸子啊!”
她还在愣,一巴掌已经扇在了她脸上,伴随着浸满酒气的骂声:“爷在外头辛苦,回来连门都没人开!”她又怕又惭愧,去扶男子,怎奈力气有限,反被带得往地上栽去。
……
“她”大着肚子,在厨房里蹒跚摸索,能看得出,屋里的整洁了了许多,灶台边上的墙面挂着数柄厚薄宽窄不一的厨刀。刀面闪亮崭新,还系着红绳,这一溜亮眼色与昏暗陈旧的厨房形成鲜明对比。
原先的饭桌已不再油腻,露出了原本的棕黄木色。“她”一手扶腰,一只手犹在奋力擦拭,甚至能感受到“她”有点淡淡的喜悦,似是对未来生活头一回生出了期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