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闭双眼,猛地挥出一拳砸在眼前的土墙上,剧烈的痛感使我瞬间将手抽回,然而眼前的土墙依旧纹丝不动,除了散下了星点灰尘,它们在晚霞中沾染着落日的余烬,一点一点地沉向地面,不见踪迹。
指骨蹭出了血,我就这样颓然站在原地,泪水也从鼻梁处滑落下来。
我握紧拳头,然后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这种泄除了会弄伤自己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算此生和电竞无缘,我也离不开右手,之前我已经为此牺牲了太多,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我对着土墙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
沧州还是不想放我离开吗?
好,那我就不走了。
我沿着原路往回走,夕阳已经彻底落尽了,昏黄的街灯在路边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我就这样跟着街灯布置的线路向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期间路过了一家便利店,我买了一瓶水、一袋面包,看了眼墙上指向8点半的挂钟,然后继续向前。
至于我的目的地是哪里,今晚又要住在何处,我完全没有考虑类似的事。
我清楚,至少在此刻我不能停下,因为一旦我驻足,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思绪所充满,我渴望逃避,我害怕面对那些痛苦。
向前,继续向前……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不觉来到了一条老旧的街道上,街道的一边落着一排灰头土脸的店铺,其中的光芒比街灯还要微弱,像廊、澡堂、商店、烧烤店很明显都有了年份,而且门可罗雀,桌椅和店面全都显得空荡而寂寥。
沧州本来就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人呢?
老街的对面是一座公园,我感觉自己几乎到了力竭的地步,无法再继续行走,于是便在公园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刚沾到座椅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腿部肌肉在抽搐呻吟,甚至连撑着座椅站起身也做不到,看来今天已经严重出了负荷。
不过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想好要去哪里,就算是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夜也未尝不可接受。
公园里没有街灯,一切都沉浸在岑寂的漆黑当中,晚风吹过,林海摇曳,我就这样出神望着街对面无人的商铺。
但很快又觉得无趣,一条乏善可陈的街道,被遗忘在沧州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恐怕除了我之外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它今晚的样貌。
于是我便闭上了双眼。
暗夜的涛声和风鸣让我的心绪沉寂了下来,我忘了我是谁,我经历过什么,又要去向何处。
我只是坐在长椅等待天明的孤魂野鬼,沧州这座城市的匆匆过客。
恍惚间,街对面突然传来了拖鞋叽喇的声音,似乎是有人从店中走了出来,然后便传来了吉他拨弦的轻响。
先是两拍预热,接着熟练地连成了曲调,让人倍感空虚而寂寥的前奏随之响起,风声隐没不见。
同时,一个沧桑的烟嗓唱着。
“酒一再沉溺,
何时麻醉我抑郁,
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是beyond的歌曲,黄家驹在199o年唱过的《灰色轨迹》。
“冲不破墙壁,
前路没法看得清,
再有哪些挣扎与被迫。”
那塑料粤语仿佛有着动人的奇异魔力,充盈着人世流离的沧桑与无可奈何,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跟唱起来。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o不想你别去。”
心酸、苦楚、迷茫、恨意、绝望,扯着咽喉,直到声嘶力竭,空洞的声音在吉他弦的撩拨间消散在晚风里,随着副歌那一处哭腔吼出,我的眼泪也不可抑制地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