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了两个时辰,西边延水口才跑来一团黑糊糊的人群,他们惊慌失措,站河边大声吼叫,可惜这边什么也听不到。
王嘉胤皱眉看着他们渡河,下令亲卫去迎接一下。
刘哲回来了,带着一千多人的溃兵,两万人就留下这么点。
来到王嘉胤身边依旧牙齿打颤,“头…头领,二…二将军被明军杀了,一个姓…姓曹的将军,太可怕了,两千人在山谷中来回杀,投降也不行,从杜家镇杀到延长县城…”
啪~
王嘉胤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好好说话,胜败乃兵家常事,跑散就跑散了,各人有各命。”
刘哲脸色惨白跌倒,喘了两口气,才重新说道,“头领,兄弟们不是跑散了,是死光了,有大约一万鞑靼骑兵在两侧山头列阵,只有两千官军在山谷中杀人,他们铠甲齐全,刀剑锋利,杀穿又杀穿,不停杀,一直杀…
兄弟们完全无法应对,投降的人被追上来的营兵直接押到河边枭,一个没留…一个都没留啊…兄弟本已投降,被吓坏了,又爬起来逃命…”
王嘉胤看他的确被吓傻了,皱眉问道,“一万鞑靼骑兵?你自己信吗?”
刘哲猛得瞪眼,“头领,只多不少,他们…好似官军请来的帮手,但不需要他们杀人,或者不准他们杀人。将旗是一个宛字,这…这不是摄政公的名号吗?”
王嘉胤被他说的一个哆嗦,差点惊叫出声,转瞬又说道,“不对,不是摄政公塞外的兵马,否则不会看着不动,也许是他们虚张声势。”
“头领,那些杀降的营兵说…说朝廷圣谕,凡是做过流贼的人都是吃人的畜生,任何人不得赦免,格杀勿论,家眷一个不留,也许…也许延绥镇此刻已经被屠戮一空,兄弟们全变成了鳏夫。”
王嘉胤扑通一声跌坐,转瞬又大喜,仰头癫狂哈哈大笑。
他笑得太瘆人,刘哲不由得退后两步,王嘉胤却猛得低头,朝西边大吼,“洪承畴,我感谢你八辈祖宗,从今天开始,三万兄弟永不回头…”
永不回头…
王嘉胤的声音在山谷间隆隆回响,颇为豪气。
扭头再看一眼家乡,王嘉胤大手一挥,“走,从今天开始,咱们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
刘哲纳闷看着他,吃过人,哪有什么正义,就是一群嗜血的强盗,但他也明白,除了这支强盗流寇,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那些毫不留情杀人的营兵,预示着他们投降也是死,公侯绝对没戏,除非打败朝廷大军。
第二日,王嘉胤把弓箭集中起来,四面同时进攻,堆柴火焚烧城门,兵不血刃攻下大宁,果然如他所言,杀官杀富户,把官府的田契和富户的田契全部毁掉,按照黄册分田,停留半日,杀向蒲县。
如法炮制一般,蒲县也是同样的结果,三万流贼五日间就从吕梁山杀出,来到汾河河谷大城,晋商第二大本营平阳府。
站到山顶看向河谷的大城,三万眼冒绿光的流贼甚至能闻道银子的味道,前日他们已知晓,朝廷不仅永不赦免流贼,还让鞑靼人把延绥的家眷全集中起来,一日间就把百户以上将官家眷斩。
估计其他家眷也是同样的命运,他们每个人都没有退路。
朝廷竟然让鞑靼人肆意屠戮百姓,蛮夷再次进入中原,如此昏暗的朝廷,天下必定大乱,西边的梁王已攻陷平凉城,他们在更加富裕的山西,南边就是中原富庶之地…
他们…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