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幻化而成的大鱼突然张开了巨口,一口将小鱼吞没,后者的踪迹瞬间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鱼似乎对自己的狩猎颇为得意,摇头摆尾着,转瞬便跃入虚空之中,竟是连半点水花都未曾溅起。
伊西斯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轻声解说着:“看,‘小鱼’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了。”
“但它本身所具有的能量并没有消失,而是经由‘大鱼’的消化,最终回归到了自然的循环之中。”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无形之物,有一个猜测自脑海中缓慢成型。
“大鱼吃小鱼……”我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你的意思是,那个印记被希珀尔的力量吃掉了?”
“没错,”伊西斯赞许地点头道,“所以我认为,那串字符即便不是殿下的真名,也必定与祂有关。”
“梦境是现实的映射。”说出这句话时,伊西斯直视着我的双眼,压低的声音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秘密。
“印记之所以会呈现为你监护人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在你的潜意识中,殿下就应该作为你的监护人而存在。”
“而且毋庸置疑的事实是,无论是我还是玄子,本质上都是幻想生物,自人类的幻想之中诞生。”
“但是殿下……据我所知,童话镇并没有早于祂诞生的幻想生物,那么祂的来历……”
伊西斯的话戛然而止,她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耐人寻味的目光中满是意味深长的色彩。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希珀尔之于他们这类幻想生物,很可能是作为始祖那一类的存在。
紧接着又有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如果希珀尔是幻想生物中的始祖,那么她又是诞生自谁的想象呢?
可我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矛盾:不对,由人类幻想诞生出的生灵,不应该拥有那么高的位格。
这么说来,希珀尔是否来自于人类,又是否属于幻想生物,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就是个未知数。
恍然间,我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场景:自己和玄子一起,聆听希珀尔讲述有关恐龙之事的场景。
当时她所再现的景象是那么真实,语气带着些许慨叹,就好像曾经亲历过那个远古的时代一般。
就凭恐龙那种连高等文明都没有展出来的生物,想要幻想出希珀尔这样的存在,无疑是天方夜谭。
如果希珀尔真的不是诞生于人类或某些生物的幻想,那么她会不会是……某种更加本源的存在?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真相边缘。
那些疑问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我的心头,而我心里清楚,大概只有希珀尔自己才能解答它们。
可我却不知道,即便自己能鼓起勇气去询问,她是否愿意回答,而那个真相我又能否承受。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散得太远,我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当前的话题。
察觉到了我的走神,伊西斯安静地拍了拍我的手背,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走下去。
我在心中暗自梳理:总而言之,伊西斯在暗示我,幻想生物们的本质是相通的,都与希珀尔有关。
所以她当时利用自己力量留下的印记,会在梦境中映射为疑似希珀尔的真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梦境中的那群人类之所以能够看清那个名字,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认知本就扭曲,作为“小鱼”而存在。
这些“小鱼”无知无觉地在水里游泳,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被“大鱼”吃掉,回归自然的循环。
某句怪腔怪调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我不自觉地跟着念了出来:“就像鱼儿不知道自己在水中……”
尽管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我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那只疯猫,到底在那堆谜语里塞了多少信息……
回想起那只仿佛永远挂着张笑脸的柴郡猫,我感到有些恼火,却又不得不承认它的话确实给了自己不少启示。
伊西斯明显听到了这句奇怪的低语,向这里投来一道困惑而关切的目光,但并未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注意到对面那带着几分担忧的询问眼神,我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略显混乱的心绪。
既是为了让伊西斯安心,也是为了更好梳理自己的思绪,我决定和她分享自己的思考进度:
“这大概能够解释,为何我引动的是你留下的印记,却能助力玄子附身在那名人类身上,将我从梦境中扯出来。”
伊西斯赞同地点点头,而我则移开目光,注视着桌面那些精致的点心,继续安静地深入思考。
我在心中勾勒着那堆马赛克的模样:自己之所以看不清那个名字,则很可能是因为希珀尔的保护。
念及此处,联想到记忆中的某些事,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沿着脊椎爬上来。
她的位格实在是太高了,如果真的看清了那个名字,可能会对我的精神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
某个可怕的假设一闪而过:假如我当时为了尝试而不择手段,将这个名字拿给所有人类看的话……
不再仅仅只局限于某一名人类身上,而是大范围地引动希珀尔的力量,到底会生什么呢?
我怀疑,那场梦境可能会崩坏,就像当初的伊甸园一样——血红色的天空中,银白色的身影遮天蔽日。
至于我,现在还无法回忆起当时的细节……我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它们还在那里。
指腹触碰到眼睑的温度让我稍稍安心,但内心深处那种不安、甚至令人心悸的窒息感却挥之不去。
仿佛有一头恶魔在我耳畔不断低语:要是没有这双眼睛,要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用想……
如果只是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地跟随在伊西斯身边的话,会不会就能够好受些了……呢?
一种疯狂的冲动蓦地涌上心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避那些可怕的记忆,哪怕后果是头破血流。
按着眼睛的手掌也不自觉地用力,指尖甚至想要顺着凹陷处插进去,硬生生地掏出那两枚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