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这幅巨大的山水画作落下,有两个青衣人影恭敬接下卷起。露出了台阶上方的另一幅灼灼桃花的画作。
这幅画作小了一点儿。便也能看得清在旁边执画展示的另两个青衣儒衫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筝音再变,鼓声之中,便是清雅悠远到了极致,也显得有些慷慨激昂。两位青衣儒衫的书生不紧不慢的在缓缓变化的筝音中迈步走下了台阶。
那画中的灼灼桃花便惊艳的吸引了众人心神。
仿佛要带着一卷春色从画中挑出来一般。二重奏,春色入怀,山水远阔的明净中暖意初生。
一幅是雪岭寒江,雪岭寒江之后是山寺灼灼桃花,紧接着便似乎是一场让人目不暇接的水墨画展……
而就在这第三幅画作显露之时,有一道极好听的女子声音在筝音与鼓点中极为清晰的念起了长长带着真心祝福的祝词。
声音一步一步从上而下的接近。画作也不断呈前,一幅一幅转换。
第三幅是山石鸣雀,第四幅是峭壁曲溪,第五幅是春江摇橹,第六幅是洞庭荷花,第七幅是竹林清风,第八幅是金桂江南,第九幅是满山红枫,第十幅是云中群山,第十一幅是落木萧瑟,第十二幅是北国冰雪。
下面坐的人谁也不知道萧瑟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舍得移开目光来。
千金台本是赌博之地,大俗至极。便是有一场盛华之宴衬得这里极为不俗。却也没有这样的一场风雅到极致的展画之举带给人的震撼,仿佛是用天上仙气洗净了人间浊华一般。
接仙入凡。
兰月侯似有所感的轻轻吟了一声:“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仿佛是一群仙人从九天之上纷纷向凡尘而来,一幅一幅的画卷铺展,却是更勾的人心痒痒,到底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这样的排场?会在那最后台阶尽头出来。
“兰月侯可知那祝词是做什么的?”董太师轻轻皱了皱眉头,对着那些画作依旧感觉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挪不开,在文才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感到惊艳期待的感觉了。
他对这些画作,还有作画之人没有一点儿不满意。唯独让他皱眉头的,是这仍在响起的祝词。
兰月侯轻轻笑着挑明了道:“贺婚之词。”
如此荒唐
“那乐是什么乐呢?”
萧崇从旁边插上一句话问道,他轻执酒杯,虽然是看不到眼前这一场场让众人惊叹不已的山水变化,却也有玄同在一旁轻声用辞藻描绘了告诉他。
但至此之时,这乐声筝曲已经变了三变了。场中乐声第一变,是接天上如霜月光。场中乐声第二变,是配画中山水佳作。
而这场中乐声第三变,则是四时风景中再十六道身影从高楼之上依次缓缓一路行至那座空中楼阁。
兰月侯看的目不暇接:“曲子已经变过了三重了。我倒是一首没有听得出来。不过对我来说是好听就完了。侄儿你素来博闻强记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萧羽却是目光阴鸷的冷笑一声:“不伦不类。”
萧崇却是难得心情舒缓,细细品着这乐声:“非也。老六对于琴箫乐理也十分精通。今日的这几首曲子都是难得的绝妙。等下该问问的。”
萧羽还想说什么但是目光已经不免有些变得极为危险的望向了上面。
只见这十六个人中有男有女。气质却全然不似是江湖人士。腰间坠玉,淡然不惊,满身的书卷气。他们穿着跟前面几个极为相似的青衣儒衫,也是手执画卷而出。
但衣衫之上却明显的多了大片青翠如墨的松枝纹路。
松枝翠墨。
江南书斋。
“啪!”萧羽把酒盏一下子摔裂在地上,拂袖而起,怒气冲冲的直直望向台上握着酒壶目光炯炯有神看着那高阶尽头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萧瑟。
“老七你做什么?!!”萧崇变了脸色一声喝到。
这边变故本该引得众人注意,可偏偏此时却正好有鼓声高昂响起,萧羽直直瞪着那边根本不往他这边看上一眼的萧瑟,却见一个容貌俏丽明艳至极的女子在擂鼓间隙忽然冷冷的向他扫了一眼。
那台上一人之高之红色大鼓的前面,司空千落傲然而立,长枪舞动,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着那大鼓!
声若雷霆,震惊十里!
“不愧是萧楚河,你还是这么的肆意妄为!!!”
萧羽狠狠摔袖欲走,却见萧崇双目蒙着白布不紧不慢的抬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七弟,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要走吗?”
萧羽冷哼一声一屁股重新坐下,伸手便有人重新拿了崭新的酒盏递到他手里来。
“没什么。失手打翻了酒盏罢了。”
一声悠扬的唢吶管乐飘入鼓声,便谁也顾不得赤王摔了什么茶盏酒杯了。
只仿佛有巨大的转折提前预告在众人心头。
那巨幅画作共十二幅,而接下来的这十六名江南书斋的人双手亲自捧着的一卷画轴,也是回归到了正常大小。但也没有一幅再打开来。
只是淡然分列两旁。散开来,有人在台阶之下,有人在台阶之上。站的是不拥不疏。一个个的身行也均是挺拔,如松如竹。
青衣人影静立。而在最后面的一位终于显露,却是一位身穿浅青色纱裙似绣着萤火点点纹样礼服的苏袖小姐,书斋掌事。那不急不缓的祝词便是由她亲口念出。
清正至极的声音在鼓声中似乎又变了个样子。庄严的气氛似乎不着痕迹的压抑的空气。但她依然是清雅自持,娇艳含蓄,宛如一支袅袅婷婷的蔷薇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