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彼礼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何彼袜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礼官。
在她身后则是两个生的一模一样的容貌甜美的女孩子,习清清和习云衣双胞胎姐妹两人,同样是气派的礼服。一人怀里静静的抱了一只脚系红绸的聘雁。刚好是一对。
长长的祝词最后一语落定。苏袖笑意睥睨,她扬声道:“千载一时不再来,九天阊阖庆今开,志同道合堪为友,玉骨冰肌岂染埃。堂上书斋之主到——”
众人往上看,倒吸一口冷气,嘿,这会倒是看得清了。只见千金台帷幕落下,再这一幅幅的山水美画之后,便赫然是一幅大婚的景象了。
鼓声齐响,唢吶悠扬。琴萧笛筝,丝竹管乐热闹一场。高阶尽头,六柄华美装饰着的翠羽的长扇两两交迭掩映,只堪堪露出一角红的灼目的刺着鹤羽游鱼刺绣的火红嫁衣。佳人影迢迢,霜月遥相照。
而在那送嫁队列背后的上方便有着一个字。红色的字,红色的底。庄严而喜庆,让看着的人浑身升起一股颤粟。以及下意识一种渺小宛如凡夫俗子,难以去染指天上明月自惭形秽的感觉。
忽然,却听见那高台之上有喧嚣笑闹的声音响起,只见两个穿的很是喜庆的少年带着一队一个个捧着红香檀木托盘的人不知道从哪里上了高台来。
那托盘里,有的放的是斗,有的呈的是尺,有的捧的是秤,有的托的是剪刀,有的架的是铜镜,有的置的是算盘……无一例外,都用上好的红绸系了,喜气洋洋的,很是排场好看。
而如潮水一般的队伍陈列站定,最中间的一条道路被留了出来,有身形修长的一道身着如火般红的婚服的身影稳步而来。
衣摆轻动,能看的清上面金线坠着东珠的重工刺绣。是四爪巨蟒,威风凛凛。
走在前面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便正是灵均,笑着走在最前面,见到上面笑望着他的苏袖便也笑上一声急走两步,上了台阶,恭恭敬敬的呈上了一份正红的聘书来。
苏袖清清亮亮的喊道:“问堂下何人——”
灵均高声答道:“堂下掌香大监兼领鸿胪寺卿瑾仙公公送上聘书一折。呈与书斋之主。”
一声声惊呼都不由得被压在了在场之人的喉舌之下。如此荒唐。
一场盛极之宴,竟然最后迎出了一对新郎新娘。新娘是一位离家出走名满江南的高门闺秀,新郎是天子近臣权利巅峰的一个太监。
荒谬至极。
但台下的人没人敢吭声,台上的一切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依旧排场热闹,庄重神圣。
苏袖身后,除了那双胞胎姐妹之外还有一位穿着一身五彩斑斓裙衫少女出列接过聘书来,转身便噔噔噔上了台阶呈向慕容初夏。可爱灵动,宛如一只灵蝶飞舞。
慕容初夏躲在扇子后面轻轻笑弯了眉眼,站在她身边的朱羞便出来接了聘书。聘书,即婚书。
紧接着,是伯庸上前一步,真心实意满眼单纯的奉上了礼书。
长长的礼品陈列,险些让伯庸这自小在宫里念惯了长名册礼册的人都要喘上好几口气。
人生难得荒唐
随着长长礼单的念出,礼品呢?有人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便见带着一台一台披着红绸的礼品宛如一条长龙一般的队伍便绕了千金台整整一周。
这等规模的礼品,对于在坐的天启百官豪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唯有江湖上来的这些少年郎有些频频忍不住视线。但瑾仙公公的这一手却也是绝对做足了诚意。
如此排场,就连底下的董太师都忍不住脸色几经变换。
“殿下!”玄同对着萧崇低呼了一声。
“瑾仙公公奉上了什么?我听礼单,该是有半数身家了。”萧崇也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变化。
“瑾仙公公奉上了三书六聘,如龙长队,礼品绕着千金台整整一圈。”玄同有些忐忑的开口,“这……”
“怎么了?”
玄同咽了咽口水轻轻摇头:“这也太疯狂了。”
萧崇沉默了片刻:“是太疯狂了。但二师父托本王送的礼也还是要送的。”
若是之前还能说今日这一出是我们这一位六皇子点的大戏。但这一礼一节细节到了极致,如长龙般的礼队,嫁衣长扇,三书六聘,却也绝不是刚刚回归天启的萧瑟能办的起来的。
瑾玉公公隐晦的话终于在此刻明晰起来。掌册监从来是一向的淡泊心性,便是早就选择了白王阵营却从不插手什么。但这次是唯一的例外,因为这是他小师弟此生唯一一次能够触碰的婚礼,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唯一一次为了心爱的姑娘赌上所有。
但,宫里的那位会允许吗?
萧崇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为瑾仙公公,也为二师父。
齐天尘忽然叹了口气:“虽然说是告诉了他慕容小友的身体情况,也没说是要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嫁娶啊。”
他身边的紫瞳忽然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什么意思?
在那空中楼阁之上,瑾仙已经亲自奉上了迎书。比女子还好看俊秀的容貌,一身皎皎若霜雪的风度,他从来平时穿的素雅,在外则穿的华贵,如今却是难得的一身灼灼如火的大婚礼服,行走生辉。
倒像极了那两日前日出之时山顶之上漫了人眼的烟霞。
一曲无声绿腰舞,柔若无骨。
满山潋滟。
忽然只听得众人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却见那长阶尽头六扇齐开,一袭火红灼目的锦绣嫁衣迤逦铺开,金冠流苏,凤翅骚头。一瞬间只能让人想到一句《长恨歌》中玄宗求与杨妃再见的那一句:珠箔银屏迤逦开。就是此般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