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流言传的如何轻松传奇,慕容初夏却是难得狠狠松了很大一口气。一盏盏红色的灯笼被鸿胪寺的人挑着在门外汇成了一片星河。
慕容初夏和瑾仙看向角落里,沈希夺收起了出鞘的刀。无人知道的是,大理寺的衙役在千金台外站了近乎一夜,直到皇帝陛下到了之后又不痛不痒的走了,他们才在身穿着一身血红色官服的沈希夺的带领下收敛了一身的煞气,回了大理寺。
瑾仙牵着慕容初夏的手,从千金台走出,走到了外面的星河中。写着大大的喜字的牌子在夜色中晕染出温柔的光。轿子跟在后面,慕容初夏却被这风景迷了眼,拉着瑾仙的手不想上轿子,跟着他一路从星河中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回了鸿胪寺。
朱羞带着海东青走在最前面。喜队两旁紧跟着慕容初夏的是她书斋捧着她一幅幅画作的人。苏袖打头。一路喧嚣,却也一路寂静无比。司空千落,雷无桀这些朋友也吵吵闹闹的跟着一路来送她。
下雨了
千金台中,最后还剩下的君晏看着萧瑟轻轻一笑:“都送走了,只是有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萧瑟不置可否:“我现在倒是好奇,敖玉对你到底是有多信任?一座城,你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君晏悠悠抽出折扇,唰的一声打开,轻轻扇着视线看向了千金台外:“在一室之内赌的再大,也不过是小赌罢了。天下之赌,才是大赌。一座城莫说我不在意,我家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听说你现在叫萧瑟?萧瑟,三月之后,熵城舆图给你。”
“三月?”
君晏摇着折扇:“三个月之后。是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毕竟你这接下来的三个月,只怕也是要脱不开身吧?”
萧瑟面色平静转过头看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三个月。你小看我们了。反倒是你们,一座城毫不在意,再加一座城也不放在眼里。但一座城一座城相加,仅仅这样的话,怕是南决迟早有一天能被我全数吃掉。”
君晏闻言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绝对不会。”他一字一顿的看着萧瑟的眼睛,“我有所舍,必有所得!”
萧瑟眯了眯眼睛,轻笑:“让我猜猜,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此刻应该就在哪里陈兵待发吧?”
君晏的眼神一瞬间戒备变化了一下,随即平静:“但你脱不开身。”
萧瑟点头,漠然淡笑:“我是脱不开身。只能任你们去做些什么了。但是,后发制人要不你也猜猜看敖玉能不能赢?”
君晏轻轻抬起扇子,好自笑了一会儿,随即半遮了神色,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下雨了……”
后半夜淅淅沥沥的大雨不知道何时下起来了。
围着鸿胪寺的各个街道有无声而黯然的厮杀掠起碰撞。上半夜尚且清冷而美好的月亮仿佛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场景,堕入了厚厚的云层,任大雨洗刷大地。
鸿胪寺各处暗中庞大的势力终于显露一角,身着黑衣的线人暗子提前陈列,悍然堵住了各处拥向鸿胪寺的人。瑾仙久不出手,本身掌握的力量也多是放到江湖之中监守各处了。这次却是早有预感,提前收回来了一批。本来不动声色还好,这次出手,怕是今后会惹上一身麻烦了。
但一夜,就只求一夜。
一场梦,更圆满些吧!
长街之上,赤王的亲兵陈列,喜队仿佛无知无觉的吹吹打打而过,恰好是瑾仙公公在鸿胪寺门口一把把慕容初夏打横抱起抱到布置妥帖的喜房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
仿佛有芭蕉叶被叮叮泠泠的敲出了一首乐曲。
街巷间孤身一人的白衣身影淡然走入拦截。他侧身而立。待大雨之下,亲兵刀剑齐拔的时候,无心一弹衣袖,白衣宛如化作利刃一般切向了雨幕。
书斋会武的人不多。在江湖之中,只怪慕容初夏一个人帮他们挡住了风雨。但他们也并非无能为力。一条街上,冥侯和月姬两个人配合默契,极为游刃有余的拦截住了一面厮杀。守住鸿胪寺内一片岁月静好。
将离毫不在意的在大雨中淋湿了一身,同样把自己当做刀剑劈砍向这无边的夜色。
海东青停在了华美威严的屋檐下,一双尖锐的眸子中看着的不是鸿胪寺内的红绸锦绣,而是寺外的夜雨厮杀。朱羞随意坐在屋檐下,屈膝守着一侧的墙外。一身朱红色的衣摆被大雨沾湿半数。
鸿胪寺高高挂着的红灯笼透出的光却像是华丽的绸缎一般,没有被雨水折损一点华美。
刚刚开始出手的只有一早准备好的赤王萧羽。朱羞守着慕容初夏,不由得有些焦急的忧虑着。
只希望,千金台之宴一系列事情能把天启城中这些人打击的晚点儿反应过来吧!
本来今天慕容初夏隐隐的猜测是她到千金台完成一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已经是极限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能走出千金台。明德帝竟然允了?
这一露面,反应的快的人才能明白,这一夜之后,宣告的不是一个天启小姐回家了,也不是掌香大监瑾仙公公迎娶了江南书斋之主慕容初夏。而是正式宣告五年前带着那一个引子出走江湖的慕容初夏回来了。
那一个,琅琊王谋逆案的引子!
回来了。
只看今夜能有多少人反应过来。从萧楚河未请一人相谈却立威甚重的冲击,从瑾仙公公的婚宴,从南决再次一败的赌局,从明德帝偏爱的态度中,反应过来。
而那些反应过来的,便大差不离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了,而且是不太聪明的那一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