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重逢,我们再不重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那一剑是引动天机窥探前世的一剑,本不该有的一剑。她用出了她不该用的这一剑,她心底的那个夏初初就是代价。
慕容初夏恍然想起当初她在昆仑雪地出了那自在地境的一剑。雪里惊鸿,跨过金刚凡境直入自在。那也是不该出的一剑。所以她生死一线,更是留下五年境界停滞的后遗症,并此后惧寒。
一念起,似乎又看见了当初的大雪飘飘,随后她好像看见了天启城,还看见了天海道场。齐天尘连同四位天师站在高台之上,等待着达官显贵们的到来。念头再转,她看见了太安殿前太钟敲了起来,有三位人影等在那里。
神游一瞬而醒。
慕容初夏睁开了眼睛,泪水止不住的下涌。梦境里的重逢眨眼之间便不断的倒退。慕容初夏脑海中曾经有关夏初初的往事一点一点模糊,这些记忆还在那里,慕容初夏却看不清当初的细节和走向了。
“我忘记了你。”慕容初夏坐起身看着右手,喃喃道,“那接下来一切都会好的吧?可是我不想忘记你,我不想忘……”
忘记是放手,不是遗弃。慕容初夏明白了这句话,她还是她,夏初初被她忘了,但她身上夏初初的影子依旧还在。孟婆汤不是斩去了夏初初,而是把她锁了起来。
她好像只能记得一个名字了……
“慕容姑娘,你醒了?”
就在此时,瑾仙卧房的门被推了开来,总是一身潇洒气的谢宣脸上流露出了几丝疲倦,见到慕容初夏泪流满面的样子,他愣了一下:“还真是情深意重,饮过孟婆汤再醒来哭成这样,你刚刚说你忘记了谁?莫不是掌香监?”
慕容初夏抬手一抹脸,擦去了泪水,惊道:“谢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瑾仙呢?”
慕容初夏起来,一身衣衫整齐,是瑾仙走之前细心帮她打理过的。
谢宣道:“掌香监今日要出席仪典,放心不下你。小王爷那边也不好明目张胆来人,就请我来暂时看顾一下。”
冬日的些许寒风吹了进来,谢宣也没关门,啧啧称奇道:“不是说喝了孟婆汤,就断了前尘事,可慕容小友你这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忘记?”
“和传说中是不一样。梦里不知身是客,险些就醒不来了。”慕容初夏叹了一声,看着屋内热乎乎的火盆,又望了眼外面好像正在飘飞的雪花。
“已经入冬了吗?我这一梦还真是长啊!”
谢宣摇了摇头:“可不是长吗?今天可是年祀祭典,慕容小友你这一觉可是睡的直接从秋入冬了。”
“年祀祭典?一直在天海道场举行的祭天大典?”慕容初夏一惊,刚刚是她真的看见了,不是幻象。
“是啊!皇帝、国师、五大监、三位王爷、各处达官显贵都得去。两个时辰的仪典,又累又繁琐。算起来能在鸿胪寺看顾你的也就差不多只剩我一个喽。既然正巧撞见你醒了,给你把下脉如何?”谢宣笑道。
“有劳了。”慕容初夏点点头。
祭天变故
谢宣探完脉象不由得惊叹道:“百里东君酿的这孟婆酒还真是神奇?你这不仅是之前的沉柯旧伤好了,就连内息都圆转如意,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他喝了这酒怎么样了。”
“那或许要去一次那海上仙岛才知道吧!”慕容初夏去拿了披风,纵身闯入寒风骤雪中这样说道。
“谢先生在鸿胪寺自便,我睡的很久了,出去看看。”
天海法场。
几百名天启城的达官显贵们正恭敬地站在那里,垂着首,神色拘谨。
诺大一个法场,鸦雀无声。
在高台与百官之间是六十四个人,纵八人,横八人,男三十二,女三十二,男者手执盾、戚,女者手执雉翟、龠。
“乐起!始平之章!”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只见瑾宣公公转身,走在高台之上,朗声呼道。
声乐骤起,庭中那六十四人同时起舞。
威严而庄重,只属于帝王的八佾之舞。
“迎神!”齐天尘站到了瑾宣身边,朝天猛喝,声如洪钟。
文武百官同时下跪,整齐有序。
站在最高处的明德帝也向前走去,至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后转身至北离萧氏皇族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最后退回原地,向正位、各配位、各从位行三跪九叩之礼。他神色肃穆,举止庄严。他的身后,两名大监手捧各自的宝器,面无表情地站着。
这一届祭天之礼与往年最大的不同,便是少了两位手捧宝器的大监。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心里都隐隐感觉,这天启城,头顶上的天……要换了。
多少人隐隐的目光都在打量底下站着的三位王爷。尤其是刚刚归来却已经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的第三位。
萧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奠玉帛!”齐天尘高呼道。
“乐奏景平之章!”瑾宣公公接着说道。
年祀祭典,一共九项仪程,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每一道仪程都有各自的规范,但无一例外的,结尾都需要皇帝行三跪九叩礼。
连北离的主人都在台上恭恭敬敬地拜天,台下的那些文武百官更是做足了样子,祭典一共两个时辰,期间几乎没有人敢说话,大多都是皱着眉头,一副肃穆的样子,从头至尾一动不动。
瑾仙站在台上,手捧一尊青花香炉,站在明德帝侧后方一步的距离。这个位置眼梢一扫就能把底下人的神情瞧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