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笑了笑:“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这一次青阳兄来,只是为了问一问剑?”
“问剑是一个心愿,我会在这里等七日,等待天下剑客来这里问我剑。七日之后,我要杀一个人,带走一个人。”洛青阳淡淡地说道。
“你想等的不管是莫衣还是百里东君还是赵玉真都不会来。”谢宣收起了笑意,“你想带走的人很难带,至于你想杀的人,你想杀谁?”
洛青阳眉毛微微一挑,手里的九歌剑猛然出鞘,他手一挥,那柄奇长无比的剑已经飞去,将那禁军的包围硬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长剑穿过了小半个天启城后,又折返而回,稳稳地落回了剑鞘之中。
谢宣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好一柄九歌剑。”
不过一个绵长的呼吸间,永安王府的牌匾已经摔了下来,上面的剑痕清晰可见。
萧瑟遥望着那个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冲着我来的啊。”
雷无桀几个人从酒楼听完热闹返回的的比慕容初夏还要早。雷无桀蹲下身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剑痕:“这和天下第一楼内白羽剑仙的剑意比起来,只强不弱。”
“看来百年来最强的一位剑仙,来取我们的命了。”萧瑟懒懒地说道。
注意到那柄突然夺鞘而出的剑,自然不止永安王府的人。
那柄剑是擦着两个人的身子而过的。
慕容初夏眼中射出冷光,抬手按在了腰际风雪剑的剑柄上。瑾仙抬指剑气萦绕,护在慕容初夏身侧,同时也制止了慕容初夏的动作。
慕容初夏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上一瞬间竖起的汗毛也缓缓恢复平静。
“刚刚飞过去的是九歌剑?剑意凄凉,剑域恢宏。可惜了。”瑾仙淡淡评价一句。
“可惜什么?”慕容初夏很想听听瑾仙有什么看法。
洛青阳问剑问的是天启,而不是天下,可如今,天下间几乎有名的剑客,都已经踏入了这座城。
无双背着硕大的剑匣坐在白王府包下的茶楼栏杆上,他惊叹道:“刚刚那一剑,真当绝世了。”
“刚刚那道剑气,虽然绝世,却尽是凄凉之意。应该就是孤剑仙洛青阳了。”萧崇双眼蒙着白布淡淡说道。
孤剑仙入城,就连颜战天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冷笑着说道,“这老匹夫躲在那城里不出来,就想等着天下第一的那一天。如今天下第一成了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谁都想出来问一问。
等了两三个月,排在他前面的人两个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这会儿出来,可没人拦得住他。可不得威风威风。”
“问剑天启?”萧崇的手轻轻叹了一声,敲着腰间的剑柄,“孤剑仙突然跑来了皇城,只说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已经够了。”怒剑仙答道。
“洛青阳,真的是你们几个剑仙中最强的吗?”萧崇问道。
作画国殇
另一边,
瑾仙向慕容初夏说道:“我听说孤剑仙的凄凉剑意是爱而不得一人的凄凉。而他的剑法却是先秦之前战国群雄屈夫子的国殇凄凉。一个是为一人,一个为一国。处处矛盾,如何相通?这岂不是可惜?”
慕容初夏回头看了一眼那剑飞来的方向,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手上的剑若跟心中所想不是一处,这样的剑客。我觉得他会输。”
她紧接着轻哼一声,沉思起来喃喃陷入自己的世界:“国殇,国殇。一国将士之殇,屈夫子宽袍扬袖哀极哭嚎。”
慕容初夏轻轻抬起眉眼,孤傲而不屑:“我从诗文字句溯源拜服而感,他从孤城练剑爱而不得何以感?一个剑客,硬要扯着大皮说凄凉,硬生生安上一个庞大的剑意胸怀。我都生怕屈夫子知道他的国殇被人用作抢人和杀人上会气的从坟里爬上来。”
“哦不。是河里。”
屈夫子是投江而死的。
慕容初夏反手一拉瑾仙,运起轻功飞掠向鸿胪寺,眉目间尽是飞扬:“瑾仙,走。我们回去。”
她昂首喝道:“我倒要看看,国殇他到底有没有我懂!让灵均伯庸摆纸上墨——”
慕容初夏一跃而起,手中十指交扣的是瑾仙的手,她回头看着瑾仙,飞檐而走。心中涌起的是一股试问山河的豪气。
“曾以山河做底,绘我诸般画卷。今日我慕容初夏便以国殇为题,试一试这千古厚重,英魂死战,忠骨悲痛。作一副绝世巨画问家国。”
“然后甩他脸上——”
足尖旋点过一处树上枝叶,翩翩衣袂翻飞纵身而落。
冬日萧索清雅的鸿胪寺,难得热火朝天起来,庭院中庭瑾仙让人抬上来她要的东西。众人围而不乱,都兴奋而好奇的列阵再侧,生怕打扰了慕容初夏。
慕容初夏净手执笔。
本以为是一场挥豪泼墨。要展开那一场笔墨书画的盛宴。
但慕容初夏却只是沉浸的看着那巨大的雪白画卷,眼中仿佛代入了千年之前那一场场战事,代入了那战国七雄争霸的宏大时代。
她不执着与剑仙对战,也不执着要拦下洛青阳要杀萧瑟的杀机,更不执着这天启城里风起云涌。
身边的一切仿佛都离她远去了。这一刻,没有鸿胪寺,没有画卷,也没有她自己。
接着,慕容初夏缓缓闭上了眼睛。国殇,该如何下笔?
她并没有见过旁人画国殇,但这个问题不在慕容初夏的考虑范围之内。情之所起,笔自己就会明白何处而落。
倏然落墨。
不似滚滚奔雷而下,反倒像是春风拂面之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