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想象中书生意气的挥豪泼墨不同,慕容初夏落笔细微,笔笔细致不错分毫,流畅悲伤,就仿佛是在一道一道刻着故人的墓志铭,书写着他们生前的故事。
不容有失,不容诋毁。沉浸在眼前的一片世界中。
就连手中握笔的动作便好似带着能鼓动人心的酸胀。
……
有人见绝世一剑蓄势而动,傲然要在他最得意的长处压他一筹。有人暴躁随性,等也等不及,提剑而来。还有人隐在幕后操纵着这浮在明面上的势力交错,算计一切。
茶铺之中,谢宣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即叹了口气:“青阳兄,谢宣先告辞了。”
“急着走?”洛青阳低着头,望着刚刚回鞘的九歌剑。
“我倒是想再坐一会儿,但是怕是有人等不及啊,我也怕他误以为我是来抢对手的。他脾气不好,武功太高,我得躲躲。”谢宣笑着站了起来,抬起头,便看向持着破军剑的颜战天已经站在了那里。
“战天兄,许久未见了。”洛青阳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边上,“先喝一杯茶。”
“砰”的一声,话音刚落,茶杯就碎了一地。
谢宣苦笑着躲开:“我说得果然没错。”
颜战天望着洛青阳,沉声道:“我的剑来了,你问吧。”
自从百晓堂出百兵榜,列出这天下的五位剑仙后,从来没有人当众见过他们的对决。
就连赵玉真和李寒衣成亲之前的,久别重逢的那一战也是在苍山之中私人之处对决的。
再往前数。
年轻时的李寒衣曾经和赵玉真一剑定情。
年轻时的谢宣曾经和李寒衣试过一剑。
年轻时的洛青阳和颜战天则对战过三次。
但是彼时,他们都还只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还未曾名扬天下,这些对决在当时无人问津,在后来却成为了人们茶楼中反复提起的传奇。而如今,真正入了剑仙巅峰的两位剑仙竟然要在天启城内,宫门之外进行对决?
怎能不令人神往?
消息很快就被那些藏在附近的剑客们传出去了,于是那原本只有禁军藏匿的楼房间,很快就来了许多看客,而禁军们也得到了授意,允许了他们的进入。
当然,他们不允许也没有用,因为来的人是。
贵为皇弟、监国的金衣兰月侯。
永安王府的萧瑟、雷无桀、叶若依。
青州沐家的沐春风。
作客钦天监的儒剑仙谢宣和他的弟子李凡松。
白王府的萧崇和他的侍童。
赤王府的萧羽和侍从龙邪以及那名神秘的黑袍人,当然暗河的大家长苏昌河也一同来了。
还有那些藏匿于天启城中,没有真正露过面的江湖中人。西决剑罗佳,剑杀门陈泽,九剑山庄洛天……几乎整个天启城的高手们都在消息传出后的一炷香时间里赶到了。
唯独是许久没有露面,不喜欢这类场合的掌香监瑾仙竟破天荒地没有出现。连着那位初初转醒,剑道天赋同样不凡的慕容初夏也没有出现。
人人都知道在瑾仙的心中,仍然也把自己当成一名剑客来看待,对于剑仙之间的对决绝对心驰神往。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缺席了。事实情况却是他更愿意在鸿胪寺看自己新妇作画。
一抹油纸伞藏匿于这些人之间,显得有些不起眼。
楼上却有人余光瞟见了什么,怔愣了半天。像是看见了什么故人,又好似是看到了什么本不会出现的人。
剑仙对决
茶楼之上。
“你说,我们赶来这里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这里喝茶又喝了一炷香,他们两个为什么还不打,在等人齐吗?”雷无桀无奈道。
“你以为剑仙打架和你们这些人打架一样,抬头一剑,我一躲,一个飞闪转身,再出一剑,然后你避开,回马再刺……”萧瑟正说着,却被雷无桀忽然打断:“然后我一个纵身跃起,抬手巨剑,剑开临门,只见万千天下剑仙从天门而出,举天之剑当头刺下!”
叶若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可以搭配着一起说评书了。”
“唉,谁让这天启城无趣的。”雷无桀声音中满是抱怨,“难得两位剑仙要在这里打架,我们心中激动啊。”
“是你,不要随便加‘们’字。”萧瑟敲了敲桌子。
他们一旁的桌上坐着谢宣、李凡松和沐春风,听到这两个人日常的斗嘴,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李凡松笑了笑:“雷兄弟这番话倒是直抒胸臆,很是畅快啊。”
沐春风打了个哈欠:“我倒是对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来天启拜了神医,我觉得挺值。不过剑仙之战,的确有意思,只是……为什么还不打?”
众人已经聊了许久,但下面那两个剑仙还是相对而立。
颜战天的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微微躬身,仿佛随时可能暴起。
洛青阳的手指轻轻地碰着剑柄,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漠。
“颜战天真正的怒剑式只有三式,一怒拔剑,一剑怒斩,以及怒剑回。”谢宣幽幽地喝着茶,“虽然对于一些不必要的对手,他不会轻易使用怒剑式,随手挥几剑就把对方杀了。可对方是洛青阳,所以他一定只会用这三剑。既然只能用三剑,那当然要养够了气势才行。”
“养够气势?”沐春风问道。
雷无桀和李凡松则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相同的道理,李寒衣和赵玉真都曾经教过他们。
“每个足以被称为剑仙的剑客都有自己的剑势,从姬若风给冠上的名头就可以了解个大概。我的剑势是儒生气,洛青阳的是凄凉意,还有颜战天的怒,赵玉真的道,以及雪月剑仙李寒衣的山水、自然之意,都是每个人独有的剑势。剑势越盛,剑也就越强。”谢宣说罢之后,眉毛一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