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死穴。
可在别人眼中,她也许从不是个“母亲”。
顾慕飞不该问这个问题,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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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本来十分唐突的问题,从顾慕飞的口中问出,他却说得自然又有礼。
他一身量身定制的昂贵灰呢面西服,却不妨碍他此时俯身,将苏雁面前的茶盏平静地再次斟满。
“帝国之州,曼哈顿啊……”
怀想一般,苏梨看到母亲的脸上竟恍然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仿佛时光太过遥远的梦幻神色。就像青春忽然回光返照,笼罩上母亲发黄枯槁的脸……
“确实。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情不自禁,顾慕飞几乎屏住呼吸,茶几之下紧紧攥握住自己的双手。
果然——那么就有可能——!
“那么,您是否认识一个……一位小提琴造诣相当不错的人。她……也曾在纽约曼哈顿就读。
“……她是我的一位恩师,现在,已经不在了。为纪念她,我很想再多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我恐怕——她叫什么名字?”
“嗯……”
目光湛湛,顾慕飞垂眸。
“她也姓顾。”
仿佛加倍谨慎,他在似有若无间借呼吸斟酌一顿。
苏雁的手指似乎瞬间微微一颤。
但眼看,苏雁对这个姓氏也并没有什么再进一步特别的反应,顾慕飞这才又语气慎重,继续说道:
“她的名字……叫顾芳染。”
身为FriNight的国王,顾慕飞君临闵州这座政商勾结、鱼龙混杂的资本大城,已经将近第七个年头。
他并不自负地自诩:还从没有任何人,能依靠谎言、逃避、借口、或其他任何形式的掩饰,从自己的这双眼睛前蒙混过关。
看似漫不经心,他用焦金色发梢下的这双极漂亮俊气的眼睛,瞬间横扫过仍迟迟停留在茶盏上的苏雁的这只手,以及她细密的皱纹间乍然苍白的嘴唇——
然而一切,都有些太晚了。
刹那间,苏雁嘴角紧抿起来的刻薄线条已然舒缓放开。突然反应之下的人体本能,已经转瞬中和,悄然而逝。
“是的,我的确知道她。”
此时才徐徐回话,苏雁的语气波澜不惊。自然而然地,她将手中已摁住半天的茶盏轻盈地捧起,轻轻地递送到嘴边:
“她不是那个声名煊赫的小提琴演奏家吗?‘闵州的伊萨伊’——基本上,每个人都曾听过她的大名。
“不知多少年前,她就因车祸意外不幸过世了,不是吗?
“真可惜。明明正如日中天,她却像一闪而逝的烟花——本来……她还可以更加大有作为的。”
紧接着,苏雁略一停顿,又道:
“你刚才说,你曾经是她的一名学生?”
嘴唇仍紧贴着茶盏,忽然,苏雁的嘴角挂上一丝浅笑。
“大师授业。可真难得啊。”
耳听苏雁不急不慢,悠然答话,此时,顾慕飞却已微微蹙紧了眉心:
“我的意思并不是——”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个人……是否认识顾芳染顾小姐,”
冷淡而刻意地客气,苏雁打断。
“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