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仍然平和温柔,此时,苏雁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放下茶盏,当即转头“看”向客厅里最远端的苏梨:
“小梨。”
“嗯?啊。”
听到顾慕飞与母亲之间的对话急转直下、突然间扑朔迷离,苏梨本在旁默默留心。此时听到母亲近乎于严厉的呼唤,她也刚缓回神:
“……妈,怎么了?”
“我今天刚上完课,实在不能再久坐……你送这位同学出门吧。”
不等苏梨应声,苏雁又当即转回面向另一边的顾慕飞。她唇上依旧维持着一抹毫无瑕疵的柔和微笑:
“真抱歉。今天……也许我有点太累了。就先失礼……有空,还请来坐。”
说罢,手扶座褥,她从仿明式宝座上果断起身,颤巍巍,但身形依旧尽量优雅地兀自离开。
显然,苏雁对这套房的布局早已熟稔于心。她既不曾要求女儿扶自己进屋;甚至,这位盲人都没有伸出手哪怕试探摸索过一回。
疑惑地,苏梨暗自盯住母亲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禁心头微微一荡。她觉得母亲今天的反应似乎有些古怪。
“苏梨。”
终于在听到某处房门“咔哒”一声,似乎严密合上的声音之后,顾慕飞压低嗓音,极轻地对苏梨召唤:
“你过来。”
“怎么……?”
显然,苏梨极其不情不愿。
多少出于对早上那一串零的机械顺从,以及惦着她还不愿立时付清的四万医疗帐单,苏梨不远不近,尾随着顾慕飞走出客厅。她心里被许多疑问来回冲击,不禁打鼓一般,七上八下。
苏梨往走廊的尽头一瞥。
尽头,卧房的门似乎紧闭。暗无天光之中,空悬着一幅老画,留白处浅墨写就:“某年某月某弟谨贺兄嫂贤伉俪乔迁之喜——恭赠芦雁双归”。
心怀忐忑,苏梨刚走进玄关,就发现自己已被动掉进顾慕飞的狩猎范围。
他左手单撑住墙,将她从走廊挡住,右手撩起灰西服的下摆,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早已在等她自投罗网。他宽肩的身量笼罩般威胁前倾,逼得苏梨只能紧贴住墙站得笔直。
这幅全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在上,他一双寡情眼眸居高临下,像要把她凝凝看穿。
“顾慕飞,这是在我母亲家,你最好放尊重些。”
被他的身形完全逼迫包围其中,苏梨冷言相向,傲然昂起头,压低嗓音,岿然不动:
“我还没对你欺骗我母亲,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兴师问罪呢。”
“这无所谓。听着。”
忽然间,顾慕飞的眼波如水。他眸光波纹似的,仿佛被蜻蜓点触,瞬间潋滟一动。
左手无声地离开墙壁,他温柔而近乎玩味那般,指尖轻轻擒住、揉捏苏梨这只花瓣般细腻柔软、今日不曾佩戴耳环的耳垂:
“随时等我电话,好吗?”
这双唇,原来也可以把话说得柔情似水。他贴得如此之近——
苏梨屏住呼吸。
“我要你随叫随到。”
讨厌。还是这张冷傲寡情、居高临下的脸。
苏梨正想要把顾慕飞直接推开。她已经忍了一天,再多,她怕自己真的要彻底翻脸了。
带着一丝不耐烦,就在她贴满创可贴的双手推开他的胸口瞬间,顾慕飞已悄悄地俯贴上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湿润温热,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轻轻撩拨起伏。这让她不禁……又回想起……昨夜,与他……
苏梨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但也顿时,她双颊飞起恼羞成怒的惊红:
“你——!”
“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