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都尽可能的以我的意志活下去,这样就算这一天是我的最后一天,在闭上眼睛时,我也不会后悔……”
“这就足够了。”
即使是现在这个更开放、多元的时代,将生命寄托在异族身上这样的决定,都是格外愚蠢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白苏将普通人类的地位提升到今日这般地步又如何呢?那些知道她和异族有交易的人们,依旧不会信任她,那些背着白苏又生怕她听不到的的窃窃私语,是监视,是警告。
白苏也曾迷茫过,被同胞怀疑的痛苦让她许多个夜晚里难以入睡,像有虫子细细嗦嗦的从她的鼻口眼耳爬入了她的身体。
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不后悔,不退缩。
这是她,像畜牲一样爬到异族的身边,又跪在那异族的脚边,将自己的尊严打碎生生咽下,随后那尊严又化作了石子,割着她的嗓子,一个一个吐出来,变成了这份契约。
再那之后,她也失去了家人们,因为他们都没有理解她,所以离开时也没有一个人祝福她。
江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忍住:“……额,虽然我觉得这样说出来不太好,但你现在说的这些话,简直就像是在自欺欺人般。”
因为无法改变什么,所以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说服起自己来。
一个有着想改变世界这种野望并愿意付出一切的女人,会有这样的豁达的想法?
这十年来就江珠对白苏的了解,是她已经疯了,只是她太清楚正常人是什么模样的,所以她伪装的很好。
现在看来,她因为天天伪装成常人,都把她自己给骗过去了。
白苏:“……”
白苏:“……所以,我讨厌你。”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孩子,跟我相似,又完全不同。
白芨不知从哪弄来的这几个孩子,都有着同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他们是特殊的,并且完全接受了这份特殊,最让人恶心的,是他们竟然还以引为傲着。
江珠从椅子上下来,面目表情。
“抱歉,师父。”
“其实我也讨厌你来着。”
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时常会有。
平哈的讥讽、嘲弄。
明姑罗的蔑视、狠戾。
帝麟的冷漠、隔膜。
和来自看似温和,看似最正常的白苏的,厌恶、怜悯——
嫉妒。
就算是几人里较为迟钝的江珠,也早早就察觉到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确定一下这里有没有白芨的消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意思。”少年一路走到门口,没有再看白苏一眼,“如果让你不开心了,真的很抱歉。”
“……”
“为什么要好奇白芨去了哪呢?就算有了白芨的消息又怎样?真要是有事,就你们现在这水平,也什么都做不了。”
大概是因为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终于摊开到了明面上,女人也露出了不同以往的、尖锐的一面。
恨不得将言语化作刀,扎穿少年的情感。
江珠用力推开门,力度不自觉的有些大,又被他控制住,低头停在门口。
“你们也该长大了吧?更何况现在的你们根本不需要白芨,不是吗?”
跟上句话的意思大同小异,无非是在质疑他们的立场。
和白芨认识许久的异族们,和白芨拥有契约的她都没有着急,这些根本不需要白芨的少年们,在意什么呢?
“跟我们是否需要她没有关系。”少年微微偏头,没有被女人的话激怒,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师父。